“哦？是什么梦？”

“我梦到尼雅哭着给我打电话，在一个类似荒郊野外的地方，很恐怖。我醒来后发现确实有通话记录，但完全分不清楚到底是真是假，这件事让我一直惴惴不安，似乎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今天我给她打了几个电话想证实一下，但她都没接电话。”

“你一定是太想她了，如果担心她，可以去剧组探个班吧？”

优平语气忽然变得很低沉：“她肯定不想见我——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顾清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优平说：“在那么多人面前出现，这一定不是她希望的。”

“很快就会好起来了，再等等吧，等你的个人展览开幕，那时候给尼雅一个巨大的惊喜，她一定会为你而骄傲的。”

“但愿吧，我一直希望能够给她安全感，骄傲的话，还不太敢奢求。”优平的声音很轻，语调也显得很自卑，令听者心里难过。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尼雅呢？”

“我还没想好，希望给她一个前所未有的惊喜，但是具体怎么操作，还没想好，不过也不着急，还有几天的时间，让我想想……”

挂完电话，在优平的卑微里，顾清朗再次想起尼雅的态度。

尼雅从来都看死了优平，把生活的悲剧归咎于优平的罪过，对于他们的婚姻，恨不得诅咒到即刻粉碎，对于优平的“成功”，顾清朗不知道尼雅会做出什么样的判断，会因为要开个展就重新看得起他吗？她甚至不知道尼雅知道这件事之后，会不会有“惊喜”。

顾清朗能顾理解优平的那种即将面对现实却有些胆怯的心理，她也有过，而且经常有。

她的位置和优平是一样的，总是战战兢兢，等别人来决定命运的方向。

她其实很羡慕尼雅。

尼雅年纪轻轻已经遇到了真爱，虽然和优平一度处于婚姻危机中，但毕竟这个男人深深地爱着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如今优平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找到了奋斗的目标，却还仍然是那么年轻，一点都不晚。相比起尼雅仰视的那些根本就没什么可能性的虚伪的人，优平显得那么单纯，可爱和真诚，而且他跟尼雅的爱情是那么纯粹和深厚，虽然尼雅已经擅自撤退，以这段感情为耻，甚至早就游离于婚姻之外，去寻找另外的出路了。

她任性又骄纵，肆意地破坏着别人看来难得的真爱，而优平竟然默默接受了一切，只愿自己去改变而来迎合感情中的叛变者。

这不就是毛姆小说里的感情吗？——

“我知道你愚蠢、轻浮、没有头脑，但是我爱你。我知道你的目标和理想既庸俗又普通，但是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二流货色，但是我爱你。想一想真是好笑，我竭力去喜欢那些讨你喜欢的东西，忍受折磨也要对你隐瞒起自己。实际上我并不无知粗俗、不爱散播丑闻也不愚蠢。我知道你何等害怕智慧，便尽我所能让你觉得我是个大傻瓜，跟你认识的其他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