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因为伯父印堂光明如镜,眉泽若祥云,有封侯拜相之兆。吾心有所感,发之于外,便成此吉兆,拿来先行向林伯父道一声‘恭喜’。”孤竹君故作深沉,道。一旁的黛玉闻言,不禁面露讶色。她知道孤竹君绝不会拿她爹爹的事信口胡言,能这般讲,必是真的从林如海的面相上看出了什么。
难道爹爹这回不光是会升官,还能挣个爵位不成?
“这几日,宫里有没有什么风声啊?”乾清宫中,皇帝眼盯着面前摊开的奏本,眉头拧成了疙瘩。
在旁侍奉的太监想了想:“各宫都如往日一般太平,别无他事。皇后娘娘又派人回承恩公府上申斥了一番,命令族中子弟谨修德行、勿生是非。太上皇新近迷上了粤戏,每日要听上两出才肯睡觉。太后娘娘仍旧在斋戒礼佛……诸位皇子读书愈发勤奋了。”
承恩公便是皇后之父章钊,之所以申斥娘家,为的还是外甥连规作弊的那档子事。而各皇子读书愈发勤奋的缘故……还不是因为这阵子皇帝因为这桩舞弊案大发雷霆,三天两头便要查皇子们的功课,稍有错处被拿住,便要训斥个没完没了?
“没人乱说话?算他们乖觉。”皇帝听了,没好气的笑了一声,捏捏鼻梁,重新把目光挪回奏折,心道:赵端本这个晚节不保的糊涂虫,自个儿犯糊涂,倒给朕留了个大大的难题。
那奏折是当今内阁首辅陈修之举荐新任礼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士的奏本,不光是这本,还有桌角上摞得那高高一摞,都是这个内容,差别无非在举荐的人选而已。从前,经过皇帝以自身登峰造极的端水之术调治,朝中各派势力大体平衡——以皇长子的外公吏部尚书陈修之为内阁首辅,皇后之父承恩公章钊闲居在家,其堂兄章世友则是现任户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
近年来,打头的几位皇子渐渐长成,储位之争便渐生端倪,各方便难免心思活动起来,各部要员与诸皇子母家互有走动。皇帝冷眼旁观,觉得赵端本此人不结党,官声亦好,在京中人望极高,便有意借年事已高的名头让陈修之退下首辅的位子,换赵端本顶上——谁想到他竟会闹出这么天大的乱子来?现下倒好,还没等到皇帝自己打招呼给陈修之给他赵端本腾位置,赵端本倒先给旁人挪出了位置?这礼部尚书的空缺,皇长子的母家,皇后的母家,皇次子的母家,哪个不眼巴巴的盯着?给了哪个,都得让眼下的朝中势力失去平衡,回头皇帝不知得耗多少功夫端水才能平回来。
朕还就谁都不给了!皇帝朱笔一挥,写下批文:“吏部尚书陈修之转礼部尚书,江苏巡抚兼两淮巡盐御史林如海抚民有功,治盐有效,诏令回京,封一品子爵,擢礼部尚书,授华盖殿大学士。敕工部营造子爵府。”写罢,笔一扔,皇帝笑得颇为解气。
原打算年末调林如海入京,先做个两年侍郎过渡过渡,再趁陈修之退下的空档,让他顶了赵端本空出来的尚书。既然赵端本提前挪了坑,那便照原来的打算,仍旧让林如海来填这个坑好了。
朕连太子都还没有立的打算,有的人现下就想在朕的手下打小算盘——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