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玉颤声道,“大哥!我好害怕!”
怕什么?夜羽暗忖张思玉话中的意思究竟何指。
“我怕二叔他会像父亲一样,走向不归路啊!”张思玉抬起泪眼婆娑的双眸,玉容一片凄然之色,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当年父亲躺在床上,我哭着让他醒过来,让他起来陪我说说话,但父亲却永远也无法听见我的说话声的情节,最近几天我天天梦见。大哥,我真的怕二叔也有一天,会像父亲一样,就那么离我而去!”
夜羽心中恻然。
从时间上推断,当年张角身亡之时,张思玉不过是年未满八岁的小女孩,但父亲逝世的情况,却在她幼小的心灵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这些年来,张思玉和张宝相依为命,自对张宝产生了一定的依赖心理。
但张宝却为替自己兄长张角复仇而念念不忘,于是重出江湖,率领青,徐两州黄巾军进攻兖州,意图重振太平道盛况,推翻朝廷。
争夺天下啊!
这条路上倒下过多少不世的英雄豪杰啊!
从蚩尤到项羽,再到张角;从涿鹿到乌江,再到广宗。
多少的壮志豪情,在历史中的长河中灰飞湮灭。
张宝正沿着其兄走过的脚印,走上这条九死一生的不归路。
张思玉的担心,又怎么会被他放在心上呢?
一时之间,夜羽竟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安慰张思玉,无奈之下,就那么轻拍张思玉粉背,期望她能够自己从失态中回复过来。
窗户外,张宝宛如一尊石像,静静地凝望着书房中的相互偎依的两人,眼中露出柔和神色,观望良久方才转身而走。
许久之后,张思玉逐渐恢复平静,离开夜羽怀抱,缓缓擦去眼角的泪痕,玉容露出一丝羞涩,螓首低垂,细声道歉道,“大哥!是思玉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对不起!”
夜羽低头查看自己胸前一团十分明显的泪渍,苦笑一声。
思玉!我会尽量而为,试着劝说你二叔放弃复仇之心。
走廊处响起张宝的脚步声。
两人互望一眼,心中暗惊。
张宝出现在书房门口,目光望向夜羽胸前泪渍,眼中露出疑惑之意。
夜羽干咳一声,辩解道,“呃!那个!刚才我和思玉在玩相互讲笑话的游戏,结果一不小心,我被自己说的笑话笑地一塌糊涂,把思玉递给我的茶水都倒在了胸前?那个……”
张思玉俏脸通红,轻应一声,飞身而逃。
张宝大步行至书桌后,傲然坐下,呵呵笑道,“那为何玉儿双眼通红?是否翔实欺负她?”
夜羽愕然道,“怎会呢?”
“如此最好!”张宝大有深意地轻轻一笑,道,“翔实可否实话实说,你究竟是为何而来我东阿?”
夜羽心中一凛。
张宝如此开门见山地询问他的来意,实在大出他的事先预料。
张宝见夜羽沉默不言,道,“如果翔实是来助我成就大事,我举双手欢迎……”
“不!”夜羽断然摇头道,“我是来劝说前辈放弃手中权利的!”
张宝嘴角露出冷酷至极点的笑容,双眸射出森然寒意,直视夜羽双眼,涩声道,“翔实可知道自己在说何话吗?要张某放弃手中权利?什么意思?”
夜羽丝毫不让地回视张宝杀气大盛的冷酷双眸,沉声道,“那前辈可知思玉刚才为何而哭?她是为前辈而担心害怕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张宝闷哼一声,不耐烦道,“翔实刚才不是说你们两人是在玩什么讲笑话的游戏吗?嘿!你居然如此好胆,敢当着张某的面睁眼说瞎话。”
夜羽闻言一窒,原来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本来只是不想引起张宝的误会,才情急之下说两人是在玩什么笑话游戏;不过被张宝这么一反驳,倒显示出他是因为心虚而不敢说出事实真相。
“张某之事,翔实如何插手?”张宝冷声道。“我不怪翔实欺负玉儿之事!因我知道翔实确是一位真君子。不过翔实若是想凭口舌之利,再说什么劝张某之事,那么翔实请自己离开我太平道管辖的区域……”
终抓住你话柄哩!
夜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淡淡道,“前辈的太平道,何来辖区之说?这天下是大汉的天下,难道前辈自立一国了吗?”
张宝脸庞露出一丝讥讽神色,哑然失笑道,“翔实可知张某乃是这大汉朝第一位的逆贼?我们太平道就是逆党,要推翻旧朝的建立新朝的逆贼。”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夜羽摇头道,“不过是两句空话而已!如果这样口头说两句而已,谁又不会?我若骂高祖刘邦的十八代祖宗,是否也算是逆党一流?”
张宝讶然,旋即想起夜羽协助张鲁攻取汉中郡之事,心知夜羽本身也非什么善良之辈,既连叛逆之事都做过,自然不在意多说几句那么不痛不痒的粗话。
“前辈自视过高,可知道你所谓的太平道辖区,颠覆之日,就在眼前。”夜羽哈哈笑道,“只怕前辈到时后悔莫及,却还要连累了思玉。敢问前辈,你可想过思玉现在的心情吗?”
张宝不悦道,“翔实以为凭借玉儿说事,我就会相信你的鬼话连篇吗?”
“那么!”夜羽毛淡淡一笑,大步踏前终书桌前,轻拍桌面道,“就让我和前辈来一场纸上谈兵,如何?”
张宝放声长笑道,“但不知翔实究竟想与我谈些什么?”
“我敢担保!”夜羽紧紧盯视张宝脸庞,沉声道,“前辈眼下虽然声势浩大,但不出三月,必亡!任由前辈雄才大略,也无法挽回失败的后果!”
张宝似乎对夜羽的话丝毫不以为逆,倏然长身而起,双手负于背后,来至夜羽身前,不答反问道,“翔实既是从东平而来,对一路上所见的情况,有何看法?”
夜羽摇头道,“不知道前辈何时与公琪交流过?”
张宝眼内闪过一丝异色,点头道,“果然瞒不过翔实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