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贪官,除污吏,灭豪强,迎接五米入汉中。
开粮仓,均分田,皆平等,张鲁到来民开怀!”
汉中郡境内突然开始流传出这样不同寻常的口号。而这,正是夜羽所谓的奇计。
张鲁以为无法派上战场的那分布民众,在领取了足够的干粮之后,被召集在一起。张鲁先是通过一番演讲表明了自己率领五米道攻取汉中郡的决心,以及如果成功攻取汉中郡之后将会采取保护普通百姓利益的一些措施,比如开仓放粮,甚至还有在没收汉中豪强之后,会将没收所得的田产重新划分给因被豪强兼并土地而一无所有的普通百姓们。
众人听到张鲁的演讲之后,顿时神情激扬,在心情异常兴奋的状态之下,不知是谁先开头,一起高呼着要跟随张鲁部队上战场杀死那些害地自己家破人亡的贪官污吏们,一发而不可收拾。
张鲁见状暗思夜羽之话果然大有道理,当下急忙将众人激动万分的情绪压下之后,按照夜羽所言,一一分配他们能够完成的小任务。
于是,在分得足够干粮之后,一部分百姓悄悄地返回自己的故乡,在自己所认识的人群之间,开始替张鲁进入汉中做起宣传活动,而其主要内容,正是那两句“杀贪官,除污吏”的口号。
正是因为如此,仅仅数日之后,“杀贪官,除污吏”的口号,在汉中郡境内飞速传播开来。不仅引起了汉中豪强的极大震惊,也在汉中郡下层阶级内部引起强烈反响。
自秦末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之后,到张角三兄弟以太平道为组织发动“黄巾”起义,农民起义不下数百起,但提出如此鲜明口号者,绝无仅有。
陈胜吴广不过是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激励众人反抗暴秦统治,张角三兄弟也仅是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吸引民众,至于其他大大小小有组织或无组织的农民起义军甚至连宣传口号都没有的也不在少数。
刘秀的东汉王朝是在南阳、颍川、河北等地的地主豪强、官僚集团支持下建立的,故此虽然知晓各地豪强兼并普通百姓土地的行为对朝廷的危害性,也曾经颁发“度田令”,意在遏止土地兼并的行为,但在众多豪强的联合反抗甚至以武装叛乱的情况之下,最后不得已地只能不了了之。所以东汉一朝,土地兼并的情况异常严重。
因豪强地主激烈的土地兼并行动,从而导致庄园经济发展迅速,大批农民在丧失土地之后,沦为农奴或者流民。汉末仲长统(公元179-220年)在其名著《昌言》中就有指出:“豪人之室,连栋数百,膏田满野,奴婢千群,徒附万计。”豪强地主庄园因在经济上一般都能自给自足,同时也拥有规模不等的私人武装,于是部分豪强甚至还设立刑法,对中央集权的离心倾向也日益加剧,遂成汉末割据之源。
普通农民一旦丧失土地沦为豪强的附属农奴之后,不仅在经济上和人身自由上都没有丝毫的独立性,就连生死大权都操控在豪强之手;而流民被迫背井离乡,生活也毫无保障。
沦落为农奴和流民的普通百姓对社会日益不满,自然而然地起来反抗。所以张角能够以太平道为组织,聚集四方心怀不满的农奴和流民起兵反抗朝廷。
夜羽是通过左慈以及王越张鲁等人的描述之后,才对这一现象有所了解,才发现原来在之前的所有农民起义部队都没有对农民赖以生存的土地问题提出解决方案,自然而然地将前后事情在心中相互对照之后,才向张鲁提出“均分田”这样的口号建议。
虽然夜羽心知一旦张鲁攻取汉中郡之后,开始真正实行“均分田”政策的话,肯定会因触及到汉中豪强根本利益的原因,而必定会遭受到他们的激烈反抗。
但夜羽同时也因为各种原因,才下定决心不计后果地以此方法协助张鲁攻取汉中郡。
他以自己所知的历史事实为坐标,知道张鲁在成为汉中之主后,并没有依照汉朝制度设置官吏,管理汉中郡,而是以五米道教义教化人民,以教内祭酒管理地方政务,建立起政教合一的独特政权。除此之外,张鲁还和仇视汉人豪强的“板夷蛮”各首领杜濩、朴胡、袁约等人关系密切,从这一系列的事情来看,张鲁入汉中郡之后,汉中郡原先存在的豪强必定是遭受到其大力的打压。
所以,夜羽才会没有丝毫顾忌地将原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口号提出来,以助张鲁尽量以最短的时间攻取汉中郡。
直等张鲁在汉中的地位稳固之后,他就即可动身返回中原,协助曹操在中原争霸战中胜出,再度恢复大汉朝的全面实力,然后不至于在和草原民族争锋之时屡屡吃亏,最后上演“五胡乱华”的混乱局面。
汉中太守苏固自张鲁突然率领五米道教众攻击汉中郡后,数次派使者向成都求助,但每次都如石沉大海,成都方面竟然都是毫无音训传来,就来派遣的使者,也全部就此失踪。对于如此离奇之事,苏固顿时有种被人闷打一棍的郁闷感觉。
“府君!您怎么还这样沉地住气呢?”门下掾陈调见苏固自送走第六名往成都求助的使者后,却没有返回太守府的打算,木然立在原地眺望远去的使者,忍不住出言道,“城固已经在‘中沔蛮’和其他两只‘板夷蛮’军队的联合围攻之下,于昨日失守;而阆中城在被张鲁攻取之后,却突然消息堵塞,没有一丝的消息传出,不过全汉中郡内突然开始流传的‘均分田’口号就从从阆中城开始流向四方,无疑是张鲁等人的攻心之策,为的是能够聚拢更多的暴民,然后再一同围攻南郑城,府君此时还不做定夺,却一味期盼成都消息,日后只恐后悔都来不及了!”
“你是城固人?”苏固闻言默然,良久才缓缓出声道,“我知你心急家乡落入贼人之手,所以数次劝说我出兵夺回城固,只是南郑城乃是汉中之首,如果分兵于你,一旦五米贼得知消息后来攻,岂不是误了大事?还是等成都的消息再说吧!”
陈调愕然道,“府君怎会如此优柔寡断!前后五名使者毫无消息,不是遭遇五米贼毒手,就是成都方面忌惮贼势猖狂而不敢出兵。而府君如此依照陈调之言,先使我分兵夺回城固,招降‘板夷蛮’部卒,然后回兵南郑,汇合南郑城中数万精兵,一举攻破五米贼才是良策。府君如此坐等消息,只恐时日一长,五米道贼众更甚,我们反要遭其毒手!”
“你懂什么!”苏固脸色一变,微愠道,“只要我所派使者将汉中的危急情况告知成都贾龙等人,那么即使益州牧刘焉不愿出兵,贾龙等人也会组织人马前来解汉中之困!你莫忘记当初马相等人号称黄巾,聚贼十万,最后还不是败在贾龙之手……”
陈调忍不住长叹一声道,“难道府君不知今日已不同往时!不说张鲁五米贼远比马相黄巾贼更有组织性,就是成都情况也复杂难测,府君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成都方面,未免太过轻率!”
“我意已决!”苏固闷哼一声,再也不理睬陈调,举步返回汉中郡太守府。
陈调呆立原地,凝望着苏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之色。他虽知道苏固才能平庸,但也绝对无法想象出苏固愚蠢至此,竟然只知道一心希望成都贾龙等人的援助,此举分明是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