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住的远一点的三亲四戚陆续赶来,看到现场大致布置好了,赶紧也帮忙张罗起来。小蕾一夜未睡,精神更差,披着的白布衬着她的小脸更加苍白,楚楚可怜。
罗大海无子,吴庸只好以女婿身份接待前来吊丧的众人。三叔公也来了,老人浊泪纵横:“这都是命,人家说无债一身轻,大海啊,你这是没有福气啊,眼看着跟着女儿要享福了。”
第三天,小蕾的母亲秦小翠终于赶到。她看起来过的不错,精神不错,一件羊毛大衣罩着一件素色的冬裙,脚上一双皮靴,提着一个行李包。看到比她高一头的小蕾,走过来搂住女儿呜咽起来。小蕾见到妈妈,终于哭出了声,母女俩由呜咽变成了嚎啕大哭,引得那些帮忙的亲朋也红了眼圈,都过来劝说。
虽然罗大海生前德行不佳,但死者为大,街坊四邻都来帮忙,丧事很快忙完。第五天凌晨四点,殡仪馆的车辆接走了遗体,早上七点,火化完毕。中午十一点,在一干乡邻街坊的送行下,罗大海走完了这一生,葬在了小镇外的一片坡地上。
一上午,小蕾哭够了,终于平静下来。她将这些年的悲伤、委屈和不安全部哭了出来。对于父母,她恨过怨过,到了今天,终归释然。
小蕾她妈秦小翠当天下午就乘车返回了岭南,这个家早已经不属于她。临行前,她反复叮嘱小蕾注意身体,给女儿留下了一万元现金,让女儿好好和吴庸过日子,结婚的时候她一定会来。说的吴庸怪不好意思,又不好不吱声,只好唯唯诺诺,说阿姨你放心,小裳会好好的。等哪天方便了,我们去岭南看您。
吴庸内心的感触其实很深的。罗大海的一生很荒唐,滥赌、酗酒,让一个家支离破碎,但突然的辞世仿佛冲淡了一切,尘归尘土归土。生命的脆弱、短促让人恐惧,吴庸看着放下了许多的小蕾,心里又欣慰又心疼。
龙德才死的时候,吴庸内心是快意的,但之后他发现自己错了,对于欣儿来说,龙德才始终是父亲,再怎么错也曾有父女情分,他的死吴庸是有责任的。也因此,吴庸对欣儿一向忍让甚至宠溺,只因为心底的那丝歉疚。
丧事结束,那位宋老师将收的礼金一共三万五千多元交给吴庸。经过小蕾同意,吴庸拿了两千元作为辛苦费给宋老师。剩下的接近三万多一点,小蕾决定全部买成米和油,挨着送给了镇上三百多户居民。她就要离开这块土地,以后什么时候回来都说不好,但这里是她的家。乡亲们送来的礼金,是人情,是人情就要偿还,你不在这儿住了,所以小蕾先还一些回去。
这个女孩真是不一般,心胸和思维都很有高度,想必是年纪轻轻就出门打拼塑就的。假以时日,她会盛开成美丽的花朵,让人注视赞叹。
梅浅、林遥一干人得知小蕾父亲去世,纷纷打来电话请吴庸代送礼金。欣儿的电话打给小蕾,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惹得小蕾又哭了一鼻子。吴庸正好在厕所,没有听到前面半截电话,从厕所出来只听到欣儿大声在电话里说:“看在你伤心的份上,无用叔叔就先借你用几天,到时候记得还给我。”
听的吴庸苦笑不已,这丫头现在仗着高考在即没人惹她,吴庸一直将就这她,说话越来越没有边际,合着哥哥我是个物品啊。什么还给你,真是羞羞不要脸。不过,怎么感觉自己暗爽呢,被小姑娘惦记的感觉么,还不错。
丧事已毕,过了头七,吴庸帮着小蕾收拾好家里——该扔的、该留的、该带走的。小蕾又拜托六叔六婶照料家里的房子,定期开门通通气,去去霉味,承诺每年给一笔辛苦钱。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小蕾与吴庸一起离开。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二人都没有着急的事情。吴庸看她心绪不定,就提议沿途散散心,小蕾欣然应允。泱泱华夏就是不缺美景,哪儿都有动人的秘境,就等你去发现。不一定要去名山大川,很多美景早已长成,正待字闺中,等你迎娶。
离开吧,时间是良药。恩和怨也好,情和债也罢,都将在死别和生离之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