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老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摆手表示无碍。吴庸示意祭台外的母子三人不要过来。

“您身体感觉怎么样？”吴庸问道。

“没有什么事，还是年轻好啊，这么久了你都可以坚持下来。我老了，体力不行了，也没有你这种神通。”长老气喘吁吁地说完，继续闭着眼休息。

“我这也是机缘巧合碰巧的，如果不是昨晚发生的事，恐怕没有这个能力。”吴庸说。

“你觉得希望大不大？”

吴庸知道，长老说的是病人醒来的希望，他心里没有底，但还是点了点头。他刚才已经发现病人的意识正在苏醒，如果能醒来，应该不会等太久，就看这一两天了。

云长老医治黎妹寨的病人后，自己虚脱病倒的消息传了开来，村民都自发去他的住所外探望。他的弟子在房子外拦住了大家，向大家一一道谢。

大小勇把父亲抬回姑姑家，吴庸也因为体力不支，被赶来的村民抬了回来，一直休息到了晚上六点。

就在大勇姑姑准备开饭时，卧室里传出了大勇妈的叫声，大勇爸醒了！居然真的醒了。沉睡一年的病人，在吴庸与云长老的治疗下醒来了！一时间好消息传遍了全寨。家家户户的男女老少都跑来石老根家看病人，还有很多人是来看吴庸。这个年轻的外乡客人，特别能喝酒的那个高个子小伙，竟然与云长老一起救醒了黎妹寨的植物人冯邕！

大小勇兄弟俩乐傻了，围住从阁楼上下来的吴庸，又是道谢又是笑。大勇妈趴在床头嚎啕大哭。

村民们站在屋里屋外，大声讨论这件事情，啧啧称奇。最后的结论当然是山神爷爷和祖宗保佑，长老法力高强，也多亏了神奇的外乡客人的帮助。前一晚上那几位看中吴庸做女婿的阿嬷这次更是兴奋，说话的声音最大，谁让她们眼光好啊，看中的女婿人选是这样优秀。

在吴庸看来，这也可以称为神迹。植物人也有苏醒过来的案例，但发生的概率很小。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如果这样的病人可以救活，那罗阿姨是不是可以恢复正常？找个时间先向教授请教，毕竟这不是小事。

吴庸知道，那种神奇的咒语是不会外传的，这是苗家的秘密。开口相求也没有用。很多东西都有它的固定的归属，如果僭越了反而不好，再说他也不懂苗语，就算人家肯教也是没有办法学会。

这一夜的凌云寨非常热闹，全寨都为这件事欢欣鼓舞，除了云长老的住所外。长老的弟子，据说是下一代的祭侍，今年四十多岁，名叫多谷。吴庸知道大勇爸那边不用他来操心，就问清长老的住所找了过来。多谷此刻正守在屋外，通报了是那个神奇的年轻人后，吴庸很快见到了云长老。

一天之间，老人苍老了太多，就连眉毛胡须都白了大半。苗家的秘术看来很是耗费心血。

“长老，为了救人您辛苦了。我可以为此做点什么吗？”

“不，不需要为我做什么，我发过誓要毕生侍奉山神，这也是我的职责。你做的已经足够好，感谢你，年轻人，你要记住自己的承诺，在这里发生不测的时候，回来帮他们一把。”

“我记得。”吴庸笃定地答应着。

“好吧，最后一个要求，如果哪一天我离开了这个世界，你务必回来为我送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云长老叹息着说，“你认识我的徒儿多谷了吧，这孩子老实，虽然天分稍稍欠缺，但他为人忠厚，这也是我决定将他作为传人的原因。我死以后，还请你对他照顾一二。”

“好的。我会记住今天的话。”吴庸知道，对于早已看破生死的修行者来说，长老或许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力量，但早已赢得了人们尊重和认可，这位老人已经做得最好。他没有儿女，孑然一身，将毕生精力献给了这座寨子——为了守护自己的信仰和山下的村民。

到了该离开的时候，有些秘密终究会随着云长老离去。看的出来，这位可敬的老人命不久矣。就在刚才，吴庸探查了他的心跳和呼吸，老人的状况很不好，甚至可以说到了濒死的境地。但他不需要怜悯，他是神的忠实跟随者，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

很快，大家回到了被矿坑围困的黎妹寨，吴庸不愿意再留在这里，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再停留就要每天面对他们的感激，事实上，这件事里，吴庸是最大的受益人，他付出的远远没有得到的多。然而这些并不能说出来。

收拾好包裹，接过大勇手里的牛皮酒袋，吴庸留下了两千元，下山离开。开车，上路。后视镜里的母子仨久久没有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