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力在流失，身法在变慢，李拂缨还好整以暇，霁天璇却已渐露颓势。

交战到一刻钟时，少女的脸颊已被银枪的劲风扫出了好几道血痕，发尾又被落雷术灼烧到卷曲，随后一击罡风，又将她推倒在地，差点没能在枪刃来袭前站起来。

场外的见证人们，顿时一阵惊呼。

到底还敬奉着人世至尊的圣女，蛮族不敢为自家主君叫好。本能的惊呼过后，他们一个个伸手捂嘴，免得露出大不敬的表情。

而霁天璇这一侧的见证人们，却再也忍不住了，各色痛斥李拂缨的言词，纷纷嘈杂成一片。

有一位霁天璇麾下的随从，甚至要很痛苦的，对自己使用封锁经脉的攻击法术，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冲动的出手护主——要是那样做了，霁天璇就会直接被算作落败。

——至此，几乎每一个人，无论立场为何，都对霁天璇失去了信心。

论道落败以后，至少短期内，李拂缨的军队将进一步长驱直入，战火将蔓延，灾难将更加深重，要如何补救……？

眼看对面的蛮族见证人们，惊喜于己方优势，已开始不时往楚朝领土方向，看猎物似的张望，霁天璇的随从们，干脆放弃继续观战，只开始紧张的为自家主君思考，退而求其次的下策。

而霁天璇对面的李拂缨，却懒得利用这大幅度优势造成的空闲，去想一想，赢下这一局后，后面还要怎样与霁天璇较量。

因为，她才不会真的按江湖规矩，按她所声称的那样，在这场斗法中点到为止呢。

这场一对一的战斗，只论输赢太浪费了。

它分明，正是杀死霁天璇的最好机会，没有之一。

等公平斗法表演到了一定程度，李拂缨就会一□□穿霁天璇的心脏，然后声称只是失手。

她将为此，背负相当长时间的骂名，无数人会质疑她卑鄙，要定罪她的故意谋杀，无数人会动手讨伐她，为圣女报仇，甚至，她也许会再挨上许多【天谴】。

但是，这一切质疑与攻击，很快就会完全消散，甚至没有一丝能流传到下一个时代。

因为，连长久主宰着文明走向的圣女殿下都被杀死了，人间的历史，还不是任她这位新兴顶级强者随意打扮。

就连天道也不敢抹掉她的。

因为只有她，有志且有能力，为数量足占世界一半的无辜受害者们发声，报仇，然后去推倒腐朽的伦常，用女人也是人的，公平公正的新世界，赢得公平公正的魔修阵营，真诚的认可与盟约。

只有她，有资格成为唯一的新王。

遥远的白羽盟主城内，圣女府邸的东厢房。

五个马甲天启，仍旧团团围在昏迷不醒的辰渊床边。

辰渊已经不再对着霁天璇所在的方向降下【天谴】。

…或许这可以解读为，李拂缨已被搞定了，霁天璇那里，已经不再有危险。

因为现在的天启，已无法再亲自去探查远方的情况。

他只能这样间接的猜测。

先前辰渊所施展的，那仿佛不属于他的奇异力量，不止左右了千里之外，两位女王的战局，也对身边的天启，产生了异常强烈的影响。

似乎被那力量重重的干扰，天启的认知和记忆，陡然出现了严重的紊乱。

从五个马甲的身体，到作为统一指挥的灵魂，连同藏在床底下的圣剑本体，霎时全都充满了错误的抖动与杂音，仿佛一个被猛砸了一下，瞬间满屏雪花的电器。

然而，外表的行动虽像坏掉一样停滞，天启的识海中，却分明在爆发着，空前密集且有序的信息洪流。

这好像……

天启能感到。

——他这个机器原以为已经丢失的，属于天启骑士，有关沧流之源与造物主的全部记忆，突然被这一下给敲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