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衣点点头,伴着安梦溪坐下。
数千年前,大陆上有一小国,名为晋。
晋国不大,国人尊崇道家,求无为而治。
国主仁慈,百姓友爱,民风淳朴,怡然自得。
但世道不容许人间还有这样的净土,哪怕它远居大陆北端,尽是些贫瘠之地,甚至有半数领土位于如今的无尽雪原。
最后一任国主,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天生痴傻,小儿子自幼跟随世外高人学道。
大敌来袭,兵临城下之际,国主守城门,战死而尸体不倒。
国主的大儿子被敌人侮辱,人虽痴傻却骨气不你的,当场自裁。
晋国灭,国人沦为亡国奴。
噩耗传到了晋国国主的小儿子那里,他发了疯似的赶回故土,却见敌国将士凌辱晋国女子。
他救下了她,而她便是那画中人。
晋国虽灭,但满腔怒火的晋国人终于开始觉醒,他们再也不满口谈道,而是捡起了兵戈,同国主的小儿子开始南征百战,收复失地。
一战又一战,她始终陪着他。
每次战完,他都会在军帐中让她翩翩起舞。
就这样,他以国主遗子的身份,带领晋国人将敌人赶出自己的家园。
但世道容不下他,也容不下晋国。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哪怕他天纵之资,百余岁便已是九阶强者。
他埋尸异地,晋国也失去了最后的希望,而从始至终,他都未上位称王。
他没有当帝王的心,却无奈于自己的身份。
她得知了他的死讯,不忍敌人践踏他的家,便耗尽心力将他的家,这处地下宫殿搬至无尽雪原的地底。
外面八座陪葬墓,墓主人不是晋国的某一个人,而是晋国的八个州,八个州的黎民百姓。
晋国早已被敌人烧杀抢掠得千疮百孔,哪有什么宝物?
空留的不过是这座宫殿罢了。
她在大殿中置放了一座青铜巨棺,棺里放置的是他的战甲。
她找不到他的尸首,只能为他设置这处衣冠冢。
大殿内数百墓碑,代表的是晋国群臣。
国主战死,百姓失去了家园,土地没了,群臣皆死,一切都没有了。
晋国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在宫殿里翩翩起舞,幻想着他战胜归来时醉意熏熏的将她抱在怀中。
可他回不来了,她也失去了全部。
最后,就如苏青衣所看到的那样,她拿起了他送的软剑,自裁于他的衣冠冢前。
一代佳人成枯骨,一处净土亡青史。
故事完了,大殿内针落可闻。
从始至终,故事里都不曾出现人名,这处地下宫殿里也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事物,就算是画,也模糊不清,不让后来人分辨清楚。
也许在青史中,晋国和晋国的人也不过是寥寥几笔罢了。
可悲可叹,空留余恨。
同为女人,安梦溪能强烈的感受到画中人的情绪,也痛心于她的命运。
她保全了晋国最后的尊严,保全了他的家,却始终没有给自己留下一丝一毫。
“但其实,也还有人爱着她的。”
苏青衣像是看破了安梦溪所想。
“晋国最后,应该还剩下了一个实力高强的画师,这个画师爱慕着她,哪怕她说过不要留下任何表明身份事物的东西,这个画师仍然为她留下了那副画。画中人栩栩如生,翩翩起舞,其上符篆遍布,其用心非同一般。若非那幅画,我们也不会知道这个故事。”
“最后的画师……”
“那个画师,倒也是个可怜人……”
故事的最后,画师守墓,孤独终老,却无人知。
不过是她守着他,他守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