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谈话，便是足足聊了一整个时辰。

龚工工自小醉心机关要术，当初就想去工部当差，但好巧不巧他爹和工部尚书是见面就恨不得给对方两拳的死对头，所以被他爹知道他想去工部以后，硬是把龚工工丢进了户部。

户部郎中这个职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算个从五品下，但龚工工心知自己除了善于摆弄工部那些奇淫巧技以外便没有什么才能，所以向来也没有什么官架子，当然也不会因为面前的徐和熙看起来年纪轻又身无官职而看轻他。

相反，龚工工跟他越聊，越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听徐和熙描绘的波澜壮阔的航海前景，只觉得心头火热，耳边似乎都有海风喧嚣，比外面喝酒划拳的士兵还要热闹。酒过三巡后，便徐兄徐兄地叫起来了。

“没想到大燕之外，竟然还有这诸多奇闻异事。”龚工工饮尽杯中酒，终于忍不住问，“只是不知道这些事徐兄又是从何得知？”

徐和熙张口就诌：“我少时在徐府码头碰见过一个老船翁，那船翁父辈有幸跟随前朝楼船出过海，便是他告诉我的。”

前朝的事，龚工工知之甚少，闻言心头存疑：“那这些全是他父辈亲身经历过的真事？”

徐和熙点头：“我之后翻过一些留存至今的古籍，许多他跟我提到过的国家在史书上都有迹可循，只不过记录甚少，到底是真是假，我也不敢肯定。”

徐和熙说着，晃了晃手中杯盏，为了增加他刚才那番话的可信度，又道：“不过这至圣三位一体号的构想最开始也是从那老船翁那里得知的，这图纸便是我根据他的描述，花时间改良而来。”

如今图纸就在眼前，龚工工也不疑有他：“想不到徐兄年纪轻轻，竟有此奇遇。而且光凭别人的描述便能画出如此精密的图纸，实在大才。”

徐和熙：“龚兄谬赞。”

龚工工大笑了一声，举起酒杯，看见徐和熙举起的茶盏，忍不住道：“这酒楼的女儿红确实香醇，徐兄真的不来一杯？”

徐和熙：“徐某不胜酒力，一会还得翻墙回府，龚兄见谅。”

龚工工也不再多说什么，就着图纸，又跟徐和熙详谈起来。

大燕没有宵禁的说法，夜市繁华，越晚来鸿福楼的人反而越多。

一直到亥时三刻，徐和熙见天色太晚，便起身告辞，走之前找掌柜打包了一只烧鸡塞进怀里打算回去带给荣冬。

“今日听君一席话，着实受益匪浅。龚某会在苏州逗留三日，我们改日再叙。”

龚工工和书童一直把徐和熙送出鸿福楼外，徐和熙笑着回了一句：“改日再叙”，然后转身往徐府的方向走。

还没走出几步，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奔跑着朝这里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