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2 / 2)

大燕朝最重礼法,几乎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最典型的案例就是有一次宰相儿子在街上被人当街砸了鸡蛋,他气得打了那个百姓一巴掌,又骂了一句“痨货”和一句“狗一般的东西”,第二天便被御史参了一本,直言宰相之子不体恤百姓,宰相教子无方,燕天子更绝,一句上行下效直接革了宰相的职,这件事还被百姓编成民谣,很是传颂了一段时间。

同样的事被套到徐和熙身上,当晚徐灿回了府,无意间从那些特意蹲在他房前“偷偷”谈论这件事的两个丫鬟那里得知了徐和熙今天不但打了下仆还骂出什么“狗东西”一类的话,果然大发雷霆,当即气得家宴也不摆了。

“不懂谦卑,目无礼法,真的是让他散漫惯了,如今竟然这般放肆!”徐灿一只手把桌子拍得咣咣响,“罚跪祠堂,不跪满三个时辰不准出来!”

过了一会,大丫鬟荣春低头进来传话:“老爷,大少爷已经在祠堂跪了四个时辰了。”

徐灿一噎,一口气不上不下的,一吹胡子又道:“那就罚抄家规,不抄满十遍别让他吃饭!”

荣春摊开手上捧着的十几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每个字工工整整,遒劲有力:“少爷抄了二十遍。”

徐灿:“”他冥思苦想,“那就罚他禁足三日!”

荣春:“大少爷跪完祠堂后便回了翠竹居,说自愿禁足十日。”

徐灿终于没话可以说了,他看向旁边依偎着他的林氏,眼神甚至有一些茫然,林氏看着徐灿那副样子,心里嗤笑地骂了一句草包,但脸上依旧是一副小意温柔的表情:“也许是和明的书童冲撞了和熙呢?老爷您别太严厉了,和熙年纪小不明白您的苦心,别回头伤了父子感情。”

徐灿:“哪里是我严厉,是你太心软了,婉儿。他都十七了,还年纪小呢!”

林氏便伸出一只手在徐灿胸前顺着:“春梅,去把我熬的那盅鸡汤端过来。老爷别气了,小心气坏了身体。”

徐灿叹了口气,抓住林氏的手,挥退荣春,“罢了罢了,晚上家宴不摆了。你下去吧。”

荣春收起那十几张徐灿看也未看的宣纸,顿了顿,又说:“老爷,少爷早上落水了。”

徐灿捏着林氏那只白皙又柔弱无骨的手,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去了:“落水了?”随口问一句,“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有事吗?”

荣春:“人倒是没事,只是——”

徐灿:“没事就行,你先下去吧。”

荣春原本想让徐灿给徐和熙请个大夫,见徐灿伸手掐了一下林氏的腰,林氏一脸娇嗔地喊了一句“老爷”,荣春胸口泛起一阵恶心,也不好再开口,扭头转身走了。

临走时听见书房里林氏娇滴滴的笑声,荣春忍不住叹了口气。

太老爷雄才大略,老太太干练精明,怎么偏偏能生出徐灿这样的儿子。

荣春遥遥望了一眼翠竹居的方向,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刚落水就连跪了八小时祠堂,又抄了二十遍家规,徐和熙当天晚上回翠竹居时就觉得身体不太舒服,第二天醒来,果然发了高烧。

荣冬着急忙慌地跑去找朱管家请大夫,朱管家一副药打发了他。荣冬去后厨煎完药端到徐和熙跟前,徐和熙一闻药味就皱起眉头。

“我是发烧了,不是怀孕了。”他把荣冬递过来的那碗药轻轻推开,有气无力道,“你给我煎一贴红花,是想让我滑胎吗。”

荣冬听了先是脸一红,反应过来后又瞪大了眼:“不会啊,朱管家说这明明是治风寒的药啊!”

朱管家和林氏一丘之貉,徐和熙不想管,也管不了。

他挥了挥手:“去给我烧壶热水来吧,再去借一床厚点的棉被,能借到就借,借不到就算了。”

荣冬果然没借到棉被,连水壶都在半路被徐和明的书童抢走了,这边蔫头巴脑地回了翠竹居,徐和熙知道了也没说什么,拿所有衣服叠在一起卷吧卷吧,把自己裹成了个粽子。

一边发着汗,一边看着空荡荡的床顶思考着。

徐灿最近在跟鸿济线的一条货船,这次回了苏州估计要停船休整一段时间。他这个亲爹虽然对他们不闻不问,但起码也不会纵容庶子明目张胆地把嫡子弄死,所以他回来了,相当于徐和熙还能有几天平静的日子过,林氏和徐和明暂时不能把他怎么样。

这也算是徐灿这个爹对他而言的最后一点作用。而且说到林氏——

林氏这人很有些古怪。

你说她想要名,李氏和老太太走后徐灿几次提出要将她扶正,她一句不想应付苏州那些权贵太太便拒绝了。说她想要权,在把徐和熙赶到翠竹居后又放着他这个未来还是有可能继承家业的嫡子安安稳稳地呆了三年至今没有下手。

一个目的不明的对手是最可怕的,何况徐和熙现在处境艰难,自身难保,他还不打算和林氏直接对上。

但他前十个世界实在是太憋屈了,如今再让他隐忍在徐府谋定而后动,徐和熙是不乐意的。

天大地大,他徐和熙想要闯出名堂,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只是如今想要摆脱徐府,他不仅需要一个关键的时机,还需要钱。

很多,很多,很多的钱。

“这是我们剩下的所有的钱了。”

荣冬抖落了钱罐里的铜板,叮铃桄榔掉在桌面上,徐和熙都不用数,打眼一看过去,桌上就凄凄凉凉的六个铜板。

徐和熙:“”

李氏的嫁妆被冲进了徐府库里,老太太还在时倒是每月会给他们发零用,但老太太走后,徐灿不忘记还有徐和熙这个儿子都已经很难得了,就更别提林氏和朱管家。

胞妹的死让徐和熙浑浑噩噩过了三年,现在还没被饿死全靠当时只有六岁,现在也不过九岁的荣冬。

这苏州首富的嫡子当得可真是太有脸面了。

徐和熙慢慢闭上眼。

他快穿的第一个世界,任务就是从身无分文的豪门弃子到全球首富,赚钱这种事,难不倒他。

不就是钱吗。

他徐和熙最会赚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