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她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莫大委屈冲刷，大颗的泪珠子又开始往外掉，“面对你这些莫名其妙的指控，我真不知道应该承认什么，我知道是我的病连累了你也连累了傅氏……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要管我？！”
说到这，她突然情绪激动的将身上被子掀开，“你放心，我绝不连累你，我现在就去和警察说，是我自己杀人，也是我自己把别人的肾脏肝脏挖出来装进了我自己身体里！”
离那场手术不过三天时间。
三天，根本不够她恢复。
此时的宋行菲身体过分虚弱，或者说她根本连控制自己的力气也没有。
说要下床，被子掀开，结果哐啷一阵声响，她并不是脚先落地，而是整个人直接狼狈的从床上翻了下去砸在了地上……
正因为这样，她身上戴着的各种仪器断开，手背上吊水的针头也划开皮肉掉落，刺疼过后，红色血珠子一颗接一颗的冒出来。
更糟糕的是，身上手术后的刀口好像裂开了，宋行菲疼出一阵冷汗，病号服贴在身上的感觉湿濡濡的，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水……
她趴在地上的模样狼狈至极，想起身，但哪有半点力气？
宋行菲原本以为他至少会扶他一把，所以即便知道自己没有力气，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掀开被子要下床，然而他却坐在椅子上纹丝未动，哪有一点要扶她的意思？
“既然你喜欢演，那我说直白些。”
傅承止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由她在地上躺着，“宋行菲，你我心知肚明，你这次得以成功手术，我没有提供任何帮助，更没有舍不得你要管你。”
一句话将两人关系直白的斩断。
薄唇抿紧半瞬，又补充，“我耐心有限，你最高自己交代背后帮你的是谁。”
“没有人，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承止，我好疼……”
宋行菲无措的摇摇头，而后不惜向他示弱，哪怕尊严被狠狠践踏也没有关系，只要换他一丝丝怜悯，一丝丝就好……
可惜换不到。
她眼中蓄满泪水看向不远处的男人，伤口裂开，腰腹那里病号服早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可即便如此，即便此刻她虚弱的要死掉，正在向他求救，他也仍旧没有半点要从椅子上起来管一管她，帮她叫医生的意思。
她再疼，他也不心疼。
即便早有预感，可真到了这一刻，宋行菲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转变。
在帝都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
傅承止冷眼盯着地上的人看了会，良久，微微倾身。
四目而对，因为距离的拉近，宋行菲一下看清了男人眼底的冷然绝情，“疼？有那个被生生挖掉肾脏和肝脏的女孩子疼么？”
他的声音毫无温度，寡淡的音色在这一刻像是透入了人的灵魂深处。
宋行菲感觉自己的心脏挨打了一鞭，她知道，此刻在傅承止眼中，她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凶手！
他说的没有错。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背后那个帮她的人不是他。
可是心知肚明又怎样？
现在他没有证据，百口莫辩，她就可以利用这点咬死了不承认！
“傅承止，如果你需要一个顶罪的凶手大可直接说！”
宋行菲抵死不认这件事，因为不能认，因为一旦认下她的人生就完了，和他也就再无可能了！
何况……
确实不是她亲自动的手！
没说两句，她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一脸无助的同说前一句话的时候态度已经完全不相同，“承止，你知道的，我那么爱你，如果是为了你……那我愿意，没关系的，我去坐牢，只要你没事就好……”
“哦，你的意思是……”
傅承止直起身，直接靠回椅子里，安静几秒，他才又将说了一半的话给补充完整，“我救了你，现在又要你去顶罪？宋行菲，我这么做图什么？”
闲得慌？
救了她，再将她往牢里丢？
这样的话真亏她为了狡辩说的出口！
“不……不是吗？”
宋行菲微微一愣，她咬了咬唇，又继续抽泣，“承止，其实我也看不明白，你究竟想做什么？既然救了我，为什么又……又要这么对我？我真的不太明白，为什么最后我们两会变成这样……”
本来就病着，再一哭，他整个人都是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宋行菲的演技总是没有半点破绽。
可惜……
这样伪善的面孔之下藏着肮脏至极难以净化的灵魂。
大概鬼门关走过一圈，能活下来，她早就已经将灵魂出卖给了魔鬼……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可笑的是，她至始至终没做过半点反省，甚至还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傅承止冷笑着将这个问题重复一遍，一脸不为所动，他这个人天神冷情，面对自己不在乎的人，纵使她再可怜，他眉头也不会皱半下。
她这一套，从前或许有用。
然而现在他早已看清自己的内心，不会再吃这一套。
“宋行菲，原本我们可以好聚好散。”
昨天之前，他的初衷正是如此，但是经过昨天，这四个字怕是要化成泡影，“我本想放你一马，是你自己不珍惜。”
他们之间到底有过一个孩子……
即便十六年前救下傅承安的人不是她，念在那个孩子的份上，傅承止原本不想太为难她，放任不管已经是他最大的慈悲！
甚至饶是她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情，几分钟前，他也仍旧给了她坦白的机会，是她自己不愿意。
既然如此，傅承止也不愿意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他起身预备离开。
“承止！”
见他要走，宋行菲疯了一样拼着身体里所有的力气扑上来，她趴在地上，双手死死抱着他脚踝，“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好自为之？我曾经为你怀过一个孩子，就算车祸不是宋行暖所为，我也因为那个孩子彻底失去了当母亲的资格，我的人生已经不完整了，你让我怎么好自为之？”
宋行菲不傻。
十六年前的真相已经被揭穿，她不再是傅承安的救命恩人。
也因此，那段过往当中，现在唯一能让他愧疚的就只剩下那个孩子了……
“我已经不敢奢求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