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方师兄先休息吧,天都黑了。”吴伦指着窗外苦笑道,“这一个多月来师兄出力甚多,师弟我实在不好意思再烦劳了。再者说,我刚打好一刀,正想回去好好练套刀法过过瘾。我们明天再来可好?”
离开工坊,吴伦信步走在深夜的栗阳街道上。秋天的晚风已经开始带着些凉意,刚好能冲淡刚才炉边打铁的躁热感。栗阳并没有宵禁之类的制度,因为总有些弟子习惯晚上修炼,再说都是练家子也没人怕走夜路,个人财物多半都是家族统一配发的不怕丢,没有宵禁的必要。
“他就是谦姐新收的小弟吧?”突然背后传来一声突兀的大喊,听口音正是前几天被谦姐一招秒杀的吴赫,听他说话的顺溜劲,看来下巴已经痊愈了。
“就是他!那天我亲眼看见那小妮子跟他走在一起,还牵手来着!”旁边一个不认识的男的说。吴伦回头一看,皎洁的月光下,这些人都穿着黄色衣服,应该都是土行弟子。
“小伙砸,识相的话,就跟哥们到擂台上走一遭。哥们也不为难你,输了之后就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许让哥几个看见你跟谦姐在一起!”吴赫显然把一肚子怨气都发在了吴伦的身上。
“就是就是!”“过来领打吧!”其他几人一起起哄道。几个人不由分说一拥而上,吴伦几乎是被人扔上的擂台。吴赫黑着一张虎面刚要翻身上台,却被另一个身材高大的土行弟子拦住了:“吴赫师弟,你境界比他高,会出人命的,让师姐来吧。”
等等等等等等,师……师姐?看这身材,比精壮的吴赫还壮实,还有这短发,这五官,这平板,比男人还男人好吧!
吐槽归吐槽,面对平生第一次决斗,吴伦心里还是相当紧张的。他抽出插在腰带上的有路刀,横刀侧身,摆出了防御的姿势。虽然刀还没有开刃,但多少是件兵器,不至于手无寸铁。
他心里紧张的,不只是技不如人害怕挨打,更多的是对体内狂血恐惧。这种莫名的病症让他在愤怒或危急的时刻很容易血气上涌,暴起发狂,无差别地攻击周围的人,甚至有好几次在无意识下杀伤人命,犯下罪行。由于狂血的缘故,连官府都不敢擅自抓捕他,他只好自我囚禁在徐家祖宅中,只靠上山砍柴捕猎度日。
如果可能,吴伦绝对不愿意把这头狂暴凶兽释放出来,但狂血不受他的控制,更像是某种本能反射。吴伦能做的就只能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避免与人发生冲突。
然而这一次,冲突自己找上了门来。
“等等,这其实是个误——”还没等他说完,对手已经不由分说冲上前来。她(?)的武器是一柄手斧,刀斧相格,吴伦只觉得虎口都震得生疼。他连忙后撤一步,她旋步挥斧直取面门,他跟着旋身摆出新学的防御刀招挡架,本物观想法牵引着身体精准地画出防御之环,“四面楚歌”的扭转与“刑天舞戚”的回旋凌空交错!刀光斧影间她忽然飞起一脚当胸将他踹翻在地,紧接着上步纵劈又冲着他的头颅斩落!
当!!!
危急时刻,刚刚起身的吴伦再也顾不得什么武术套路,只把有路刀当做一根铁棍双手举着堪堪挡住了这狠辣的一斧,后背被冲劲掼在地上砸得生疼,而一斧又至!
心海翻腾,狂血上涌!
等他恢复意识,发现自己正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趴在地上,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背上温热的压力和挣脱不开的双手提醒他自己正被人以擒拿的手法控制着。
“清醒了?”她的嗓音略带沙哑,“真是艰苦的一战啊,简直就像是人形妖兽一样。”
“抱歉,”他疲惫地说,“我也不愿这样的,可是身体擅自行动起来了。”
“道歉什么呀?好久没遇到过这么酣畅淋漓的一战了,”她松开了压制,站起身来,冲他伸出了手,“我叫吴天衣,天衣无缝的天衣。”
“吴伦,伦理纲常的伦。”他翻身起来,握住了她粗糙却温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