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雷五他们焙烧的船只还占着渡口的位置,那些船没法直接靠岸,只好停在渡口附近,再用小舢板划到岸边。
一靠岸,丁安逸双手捧着个瓦煲一下跳上岸,没等他开口,芙蓉就扑了上来,一把搂住他的颈脖,兴奋地说:“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一定回来的!!”
面对她如此热情,丁安逸有点不太习惯,不过心里是喜滋滋的,不过为免打翻手中的东西,他一手将那瓦煲举得高高的,另一只手拉开芙蓉,笑道:“我当然会回来,不回来我还能去哪儿了?不过,我回来是好事,可你为何…”丁安逸轻轻触碰她的脸颊,摸到湿湿的泪水,有点心疼道:“为何要哭呢?”
芙蓉用袖子擦拭脸上的泪水,笑道:“我是太高兴…太高兴了…”
“高兴干嘛要哭?要笑呀!”
“我不是在笑了嘛!!”芙蓉笑得裂开了嘴,笑得十分开心。
“我跟你说,接下来你见到这个,肯定会更加开心。”
“什么?”
“就是…”丁安逸她面前打开那瓦煲的盖子,一股热腾腾,想喷喷的饭香直涌了出来。
芙蓉看到上面除了有点香菜,还有肥美的鲜肉铺在饭的表面,看得人垂涎欲滴:“这是…?”
“田鸡饭啊!这不是你最爱吃,最想吃的吗?临走以前我可答应你回来就给你做的!”
芙蓉呆呆看着她,好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张庆之凑过来问:“三公子,你这个看上去像是刚刚做好的,你该不会是在船上做的吧?”
丁安逸笑道:“张都尉真聪明!一眼就猜中了。其实我被人推下水后,以为自己会这么死定的,可没想到就被路过的船家救了起来。只是我一直昏迷着,整整躺了三个月才醒过来。一醒来就只想着赶紧跑回来,所以没太多时间去学做这个饭。可我运气真的是好得不得了,恰巧这船上负责烧饭的老爷子就懂做很地道的田鸡饭,又那么恰巧,他放了几只在那儿,于是在船上,我就请他教我做。刚好,靠岸以前,我就做好一煲。我试过味道很不错的,芙蓉,你尝尝看!”
芙蓉定睛看着他,突然噗嗤一下笑了:“笨蛋,吃什么饭!现在在打仗!”
丁安逸愕然,这才发现四周沙尘滚滚,满目苍夷,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是泥土和血迹,地上还有不是尸体,更骇人的是前面还有个大坑。
而且,他还发现,大家都在用奇怪的目光在静静盯着自己看,便细声道:“已经…打起来了?”
芙蓉苦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是不是来晚了?我可是好不容易带来援军哦…”
“不晚不晚!来的刚刚好!!”乐礼忙过去笑道:“咱们还在谈论该不该打下去,你的援军就到了,简直是个及时雨!”他又故意朝敌方那边喊道:“你说是吗?人家的副将?!”
“乐道长说了算吧!”那位副将这么应着。
他身边的那时小兵慌道:“副将军,那咱们眼下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撤兵!把死去的兄弟尸骸都收回来吧。”
“可若陛下问起来,咱们…”
“你第一天当兵吗?这种罪责自然是归到大将军头上,只有死人才能替咱们顶下死罪!”
“属下明白。”
看到皇军开始收拾撤兵,乐礼总算松了口气。
这时有一部分的士兵突然高呼“誓死效忠英国公”,那副将也不想浪费唇舌跟她们说太多,只喊道:“言下之意,你们是要跟随你们昔日的主咯?本将也不会拦着你们,可你们选在这条路,那就是大夏的判军,以后好自为之。想留就自己留,其他人就跟着本将走吧!”
“不过,副将军,咱们的船都被烧了…”
那副将没好气道边咱们还有两条船好好的,要装咱们剩下的人,难道还不够?”
“是是是…”
看着这一幕,丁安逸还没完全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似乎是因为自己带着援军归来,所以这场仗就平息了,这还算是好事一桩。他现在才认真地从上打量了芙蓉的装扮,笑道:“你怎穿成这样?就是为着打仗?”
芙蓉撇着小嘴道:“不是为着打仗,难道穿成这样是为着接你吗?你可别说我这样很难看哦…”
“怎会!”丁安逸握住她双手笑道:“你这样很好看,英姿飒爽,简直就像个女中豪杰,大将军,相当威风!”
芙蓉乐了:“真的?!”
“不过…比起红色的盔甲,我还是更想看到你穿红色嫁衣的样子,那肯定会很漂亮的!”说着,他很习惯地点了点她的鼻梁。
在一旁的张庆之完全没法插进他们的谈话中,感觉自己成了个多余的人似的,特别是看到丁安逸那亲昵的举动以及芙蓉那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心里揪作一团,很难受,还有股…说不出的酸味…
乐礼看出这三个人之间的暧昧,只好咳嗽一声来打破这么怪气氛,问道:“那个…三公子,那边的人,好像在等着你。”说着,他指了指岸边站了许久的那些人。
丁安逸光顾着给芙蓉送饭,都把后面的人给忘了,忙尴尬道:“抱歉,能回来,我一时兴奋过头了,差点给你们介绍…”
他走过去已经上岸的第一批人马,拉住领头的男人走到乐礼他们的面前,特意咳嗽两声,很郑重地介绍道:“这次可多亏了这位贵人仗义相助,我才能带援兵回来救命的。你们可真要好好向他致谢!”
在场的人,包括李汨他们,全都拱手躬身道谢。
看到眼前的人穿着金色盔甲,佩戴宝剑,气度不凡,乐礼很恭敬地问道:“不知这位贵人如何称呼?能出动这么大一支军队,想必贵人应是某处来的大将军或者皇室之人吧?”
这时乐礼在隐隐偷笑。那个贵人瞪着他,并用手肘撞了撞他,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对他们说:“什么贵人,可别听三公子胡诌。若乐道长这么喊在下,就真真是见外了。”
所有人都定住了。
“为何你会…”
乐礼的话都没问出来,那人又朝着芙蓉和张庆之福了个礼问候道:“张都尉,芙蓉姑娘,许久不见,都别来无恙?”
随后,他又向李汨和玉嫂他们一一问了个好。
这下大家都傻眼了:这人…到底是谁?为何会认得这里的人?
张云见他们神情这么奇怪,便问张庆之:“庆儿,你不认识他的吗?”
张庆之摇了摇头:“没印象…”
“可是人家为何会记得你,还记得这里的人?”
张庆之仍旧摇着头:“不知道…”
芙蓉细声问丁安逸:“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人…到底…”
丁安逸却笑着对那人说:“你看吧,我早说,除了我这么眼利的才认出你来,他们肯定无人能认出来的。”
那人叹了口气道:“这也难怪,毕竟那时在下留在华城的日子尚短,他们不记得也是情理之事。”
“不过,现在看着,是有点面善…”玉嫂皱着眉细细打量他的面容:“越看越觉得是在哪儿见过,而且声音也有点耳熟…”
无奈下,那人脱下头盔,指着自己脸道:“是我,我是阿烈,那时被关大夫与王爷救回来的那个‘死囚’,‘杀人犯’!”
“阿烈!你是阿烈?!”所有人哇然!
这时候,皇军的副将看到他们这边甚为热闹,突然想起些事情,便走过来,特意向阿烈打了个招呼,并客客气气问道:“请问足下,后面十条船的大军,是足下带来的吗?”
阿烈回了个礼答道:“是的。”
“本将看着你们船旗上的图案甚为奇特,从未见过,不太像大夏周边国家所拥有的,敢问足下一句,你们是从何地而来的?”
阿烈干脆利落地回答,完全没有想过要遮瞒:“罗生国。”
这三个字一出,所有人都吓得瞠目结舌。
乐礼率先回过神,问丁安逸:“罗生国,不就是那个比北海还要北的神秘岛屿吗?虽然大家知道有这国家的存在,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成功去过那儿,三公子,你真是去了那儿?”
丁安逸细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会飘到罗生国的海域,还被那里的船家给救了。我醒来后才知道,原来那日阿烈命人开船出去游玩,发现了我,才救的我,否则我早就葬身水底了。后来他听说我要找援兵来救命,他很爽快就答应给我借兵了。”
阿烈对他们笑道:“这是自然的,在下当日说过,三公子的恩,王爷和王妃的恩,还有华城诸位对我的情,我都记在心上,总有一日,我会亲自回来答谢各位的。”
那位副将紧张地追问:“那不知足下尊姓大名?”
此时后面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走了上来喝道:“大胆!!罗生国国君的名讳,岂是你这种人能问的?”
国君?!那不就是罗生国的皇帝?这一下所有人又再次被吓倒了,扑通一下,全部人都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
阿烈向那侍卫甩了甩手,示意他退下去,然后让所有人都起来,笑道:“不就一个名字嘛,也没什么的。敝姓皇甫,单名烈。请这位将军记好了,待回去后劳烦转告大夏皇帝一句,咱们罗生国从今日起,就与芜洲,与华城结盟,若大夏皇帝还要一意孤行对付这里的人,那我皇甫烈就不会袖手旁观,咱们罗生国的兵力可不是好惹的,今日能带来这区区的几万兵马,明日也能带来几十万的大军,所以还望大夏皇帝三思而后行。”
“是…”那副将听得出此话并非开玩笑,看来大夏真有劲敌了。
当他正要离开时,乐礼喊道:“这位…副将军,大家脚手那么久,还不知您贵姓?说不定,他日又在哪儿相逢…”
那个副将转过身来,淡然一笑:“姓孔,孔赫,山水有相逢。”
乐礼看着他匆匆走上船,笑道:“孔副将军…贫道记得了…”
张云却道:“下回见面,可能要改口叫孔将军了。”
这时,乐礼见到丁安逸仍然握住芙蓉的手不放,实在憋不住了,忙打开他们的手道:“我说三公子,你不是有读圣贤书吗?男女授受不亲,这道理你不知道?还有个事,你是迟早会知道的,所以就由我来当这丑人吧,芙蓉与张公子的亲事已经定下,所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张云忙补上一句:“聘书已经下了,所以芙儿可是我家庆儿的媳妇,三公子也请自重,别来纠缠的好,否则会有辱丁家的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