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杨念蹲坐在驿馆门口,候着那个姓关的大夫出来。今日差点就能进去将军府,就因为他!杨念无论如何都要找他出来算清这笔账。
杨念是个不会轻易服输的人,离开西土后,她就马上想好下一步,就是来南方找靠山。西土最大的当属骠骑大将军了,可大将军是个出了名的宠妻奴,若想用美人计从他身上下手,肯定是不成的。于是她才想从最容易心软的将军夫人下手。她想若当将军夫人的贴身丫鬟,假以时日,得到夫人的欢心,那么她就有机会回去西土。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杨念离开西土的时候没被允许收拾任何细软,所以身上根本没带银两。她好不容易来到绿邑,把身上的衣物和首饰全拿去变卖换了点银钱去住客栈。她胸有成竹地去了将军府面试,当霍将军说让自己回去等几日的时候,她想着以自己的本事绝对是没问题的,便在客栈过了几天大小姐的日子,完全没想着省钱。到了约定日子,她直接退了客栈的厢房,结清了客栈的帐,然后就到了茶寮又吃了一顿,连身上仅有的一双耳坠也付了饭钱,想着就这样孑然一身地去将军府当差了。
可出乎意料之外,将军居然不肯雇佣她。更没想到的是,她居然遇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大夫,害得她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这么生气。
寒风入夜,杨念冷的值哆嗦,只好抱着自己,蜷缩着身子坐在门口的角落,打了个喷嚏,忿忿然地低喃:这个姓关的,别以为装个圣人在我面前说一通大道理,我就会放过你!我杨念可不是好欺负的!!
她明白,要想再进将军府当婢女,就唯有靠这个大夫,很明显霍将军夫妇很信任他。所以,她非要让这个大夫为自己出面不可。
夜,越深,越黑。虽然南方没有西土那般会下雪,可是有滞雨,彻夜是绵绵絮絮地下,杨念从没遇过这样的天气,周围湿湿冷冷,很是难受,一天下来她也没吃过东西,此刻她完全明白何为饥寒交迫了。
这时驿馆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映出淡黄的亮光。
杨念抬起头,拨了一下额前沾得半湿的刘海,看着亮光中站在自己面前,提着灯笼,撑着伞,向自己弯身的人。她认得这人正是今日与那个姓关在一起的,自己还给了他一个香囊。
这人笑着对她道:杨姑娘,进来坐吧,外头这么冷,你熬不过的。而且大半夜,你一个姑娘在外面,很不安全,还是进来吧。
杨念警觉性地往后靠:你你对我这么好,图什么??
今日杨姑娘也算是帮过我,我就当做投桃报李吧。那人直起身子,转身走进门里,向他招了招手:这雨可能等会就变大。你不是想回去西土的吗?若被雨淋病了,你还有命回去吗?
杨念想了想也对,而这人看上去也不像是坏人,便站起身,整了整有点凌乱的发丝,跟在他身后进了驿馆,并问:这位小哥,这可是你叫我进来的,等一下那个大夫若赶我走,我可不会那么轻易就走的哦。
叫我阿康就好。而且关大夫不会那样做的,因为也是他允你进来的。
杨念有点愕然:他允的?为何?他不是不管我的事的吗?
是不管你的事,可他也不可能不管你的命。他说,你昨晚已经在外头冷了一夜,若今晚再冷一夜,说不定真会冻死在外头。所以就让你进来过一夜吧。
阿康带着杨念进了他们的房间,放下灯笼和雨伞道:驿馆住满,所以我俩是挤在同一个房间,你就将就跟咱们挤在一起吧。
杨念本想拒绝,可也算是叫有瓦盖头,总比睡街上要好。而且一进这个温暖的房间,她原本僵硬的身子顿时融化了。
她坐在暖炉前烘干已经半湿的衣服,并接过阿康给她端来的热茶:谢谢。
客气什么,出门在外,彼此就应该相互照应。我已经让驿馆的厨房给你做个饭,待会就拿过来。
杨念侧头偷看了一下在房中另一边伏案看书的那个男人。
阿康笑道:不用管他,他这人就这么奇怪,进了房后,就只顾看书,啥都不会说。他铺好一张床道:今晚你先睡这个床,我就睡那个床。不过关大夫宁愿睡地板也不愿与我同床,我也就不勉强他了。明日驿馆应该有人走,到时候就会有空房,我们再给你搬到那房间去吧。
杨念有点尴尬道:可可是我没钱
你怎会没钱?阿康莫名道:我记得将军府的管家说昨日给了你一些银钱才打发你走的哦。
杨念垂首低语:今日只顾着追你们,钱不知什么时候丢了。
阿康笑道:看来你真不是一般的倒霉哦!不过,驿馆是不收你房钱的,你不知道的吗?
杨念摇了摇头:我我从小到大都在西土住,这这也是第一趟出远门不过我不是官差,也无公务在身,恐怕
阿康笑道:我这好人就做到底了,你以就跟咱们一起住在这儿就可以了,我可是有王爷给的腰牌,这种地方可随便住。不过你也要尽快找到差事,找到落脚的地方才行。我们过几天就要走了。
杨念瞄了关玉章一眼,乘机道:这还不简单,只要这位大夫肯帮我在将军府那儿谋到差事就得了。这样我的问题也解决了,我就不会再缠着你们了。
可关玉章依旧纹丝不动地看他的书。
阿康为难道:这个嘛,真不好办,关大夫那人向来是说一不二,若娘娘在也许还有可能,否则谁也没法说得动他。而且将军与将军夫人都发了话,不会用你的,所以嘛姑娘,你还是另谋出路吧。
杨念知道是不容易的了,所以她并不是想吊死在一棵树上。她明白此路不通,也是可以想请他路。不过她上半辈子都在西土,外面根本没认识几个人,哪还有路?可就在刚刚,她就想到另一条路来了:方才一直听你说什么王爷,娘娘的,今日那位大夫还说过他替公主诊过病,看来你们的来头应该也不小吧。你们许是能让我在你家主子那儿谋个差。
王爷和王妃虽是好说话阿康有点犹豫。
我劝你还是别管这位姑娘的事了!!免得惹祸上身!关玉章没有转过来,只是大声警告他。
杨念狠狠瞪了他一眼:还说是什么济世的大夫,我求了一天也不肯帮我,还要碍着别人来帮我?这人有毛病啊!
她装出个可怜样,掩脸装哭道:呜呜!阿康大哥,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被人栽赃陷害,如今可是无处容身,我原先想去将军府,也只是想着将军围绕你正义,能帮我伸冤可是可是今日这一闹,将军那儿是没指望了就只能求求阿康大哥了
关玉章虽然没转过身来见到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不过仅凭声音,他就很清楚她装得也算是七情上面,就稍微有点浮夸和做作,这样的演技,对于他这个现代先进知识分子来说,这招数未免俗套了点,自然是不会上当的。同时他心里也在暗骂:明明年纪比阿康要大的,还敢那么肉麻喊人家大哥,真够厚颜无耻的!!
可偏偏阿康却落了套,面对姑娘家哭得梨花带雨,有点不知所措:姑娘,你别别这样,不是有句话说天无绝人之路吗?总会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