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月知道贵妃最近很低落,除了皇上,她是谁都不想见。
不过,方才见到于氏如斯落魄,手上脸上也有瘀伤,她心里很不好过,好歹也是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大姐姐,怎能见她这样也不出手相助呢?
于是,春月怯生生地跪到贵妃面前,禀报了于氏的事。
贵妃心里一直想着如何引皇上过来,对这些芝麻小事压根没兴趣,更懒得瞧她一眼,只无力地吐了一句:不见
春月想继续开口来尝试游说贵妃,可一旁的向嬷嬷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再搭话。
然后向嬷嬷对贵妃不紧不慢道:娘娘,太师那儿不是正在筹划为如何让姓王的来顶上所有罪?
贵妃脸容苍白,说话软弱,可双眼却囧囧有神:所以本宫不也在为他筹谋吗?可皇上今日也不踏入本宫这儿一步,我还能怎么办?
娘娘,皇上那儿,还有的是时间谋划,始终会来的。可太师那儿的问题,拖得越久,越危险。既然他们都选好了替罪羊,那不如咱们就借用一下于氏吧!
贵妃的声音一下变响亮了:怎么用?
这不简单吗?于氏被王泓这么休了,铁定心中有怨,而且她也曾是王泓的枕边人,这可是上天赐给咱们的好棋子,只要由她去到陛下面前说一通,可比太师亲自出手要省事。咱们不就万事皆休了吗?
对!戚贵妃原本惨白的脸色即刻显出红晕,一下就活泛起来,朝春月问:她现在在哪儿?
春月喜道:她还在宫门外候着。
戚贵妃急了:快!在宫门下钥前把她带到本宫这儿来!
奴婢遵命。
然后春月便兴匆匆往宫门去了
这时向嬷嬷继续道:届时把于氏三母子安置在太师府上,然后找个合适的时机
就这么办!戚贵妃点着头,脸上露出久违的一抹笑:以防后患,待事成后,就把他们解决掉,一了百了!
高高的夜空静静悬着一轮新月,皇宫各处宫殿都熄了灯火,唯唯御书房那头仍透出昏暗亮光来。
皇上正埋头批阅奏折,韩招与周新阳则侍奉在侧。
待瞧过一更后,皇上放下笔,微微打了个哈欠。
韩招哈腰道:陛下,天已晚,是要歇息了。
皇上点了头,站起了身来。
周新阳轻声问:陛下还是皇后娘娘那儿吗?
皇上对他微微一笑:你这小子越来越有你师傅的能耐了,就去中宫吧!
被皇上这一赞,周新阳心里甚喜。
摆驾中宫!韩招往外头高喊一声,外头抬撵的几个内侍匆匆备好坐撵,然后抬着圣驾往中宫去了。
当经过贵妃殿阁时,皇上忽然喊了一声停下,静静望着漆黑的阁内依旧亮着火光,轻声道:这么晚,贵妃她还没睡?
周新阳见时机来了,忙道:回陛下,今日奴才特意来看望贵妃,才几日没见,却整个人憔悴了不少,而且身子虚弱得连说话也没力气了。听其他宫人说,贵妃连续几日不食不眠,所以身子才那么差
唉她就是这性子,总爱拿自己的健康来拼皇上微微叹息一声,有点自责,即便是要装点架子,他都装了几日,这么冷着贵妃,也似乎过分了点,始终都是夫妻,他也不想见到贵妃如此作践自己,最后香消玉殒。另一方面,戚家现在应该也会忌惮自己这个皇帝,起码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张狂,想了一会后,便吩咐周新阳道:你明日请个太医来给贵妃瞧一下,你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要好好规劝规劝,别让贵妃坏了身子。还有,你到时转告贵妃,就说寡人过阵子就会去看她,让她精心养好身子。
奴才遵命!周新阳暗喜,这下贵妃那边的银子就袋袋平安了。
他们到了中宫,待皇上在皇后的屋里歇下后,韩招与周新阳在外头院里守夜。
看着黑夜中的银色月光,韩招见四下无人,便说起悄悄话来:你这小子是你出的点子吧?
师父说的什么话呀,徒弟听不明白。周新阳抓了一下脑袋,然后抬头看着夜空,随便扯了个话:今晚的月色很不错嘛!
韩招看着有点清冷的月光,缓缓说道:你知晓陛下最近都是这时候来皇后这的,所以你教贵妃娘娘故意在这时候还把整个屋点亮堂,好吸引陛下的注意。然后你就有机会把贵妃的事说与陛下听。对吧?
这个周新阳底下了头,讪笑了一下:这个嘛
韩招淡淡谈叹了口气,说:别装了,你可是我带大的,你想什么,做什么,我还不清楚吗?
都被戳穿了,周新阳也只好招了:徒儿什么都瞒不过师父的
韩招微微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对他道:我说你多少次了,咱们这些伺候皇上的奴才,可不比别的奴才能左右逢源那么好。在皇上身侧当差,一个心就只能想着皇上,所言所行,都为着皇上。别以为为后宫那些主子来打皇上的算盘,你就很有财运,若被皇上你利用他来敛财,你肯定会死得很惨!
周新阳不以为然道:师父,徒儿可是机灵得很,算准陛下心里还惦着贵妃,才下这步棋的。
见他还是一副不知好歹的嘴脸,韩招面上开始有点愠色了:你别得意忘形了!我跟了皇上都几十年,还不比你这臭小子更了解皇上的心思吗?皇上只是装无知,他岂会不知今晚是你搞出来的把戏?可皇上非无情之人,他怎么也对贵妃有情分在,所以才饶你这回。可是,若有下一回,你就没这么走运了。
徒儿长大了,就算是个顽石,可这些道理总能明白的!周新阳知道师父是为自己好,才说那么多,可就是嫌他太罗嗦了。
明白个屁呀!韩招今晚非要把这顽石点开不可,压低声音道:你什么都不明白!你可能想过,戚家本就是个普通商户,从前也无任何人当过什么重臣,更谈不上什么丰功伟绩,皇上何以要这么百般迁就贵妃娘娘?还抬举了戚家?难道你以为就一个情字那么简单吗?
难道不是吗?周新阳还真以为当今圣上就是个多情之人,所以才如斯宠爱戚贵妃,而且贵妃本身就是国色天香的美人,能惹上不少男人为之如神魂颠倒也是正常的。不过现在师父这一说,周新阳也开始重新思考这个问题了。
韩招指着他,啧啧道:你呀你呀!还是太嫩了!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尤其这偌大皇宫里的事,桩桩件件的背后,都可能有着叫人心寒的真相。我十几岁就跟着皇上,那时他还是太子。当时的我也是如你现在这般急功近利,以为有皇上这个耀眼的主子,就会财源滚滚来。
哦哦周新阳边听边点着头,其实他心里正是这么想的。
事实也是如此,很多达官贵人,甚至是后宫妃嫔,也总是送钱予我给他们行个方便。我当然是乐此不疲。久而久之也习惯了。可是可是后来这个习惯就真的差点让我送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