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假员外乃本酒楼的贵客,小人们怎敢怠慢,这道茄鲞可真真如往常一般作法,材料都是用最好的,无掺假。
柳儿转头看了看他们那一桌子菜:茄鲞,咱们这里也有点吧。
芙蓉点了点头:对啊,我方才也尝了,很好吃,不觉得有啥问题。
丁安逸嗤嗤道:这种财大气粗的人,大半是在装阔气吧。这种人我都见多了。
那假员外大喊道:你这黄毛小子,还真当老子没吃出过好东西,没瞧出你这道菜有啥问题?这个茄鲞肯定没用蒸笼蒸,鸡汤完全没入味,所以才这般不中吃!
正当那伙计还要解释什么的时候,匆匆赶过来打圆场的掌柜按住那伙计,赔着个笑脸对那员外哈腰致歉:假员外,真真对不住,是伙计们疏忽了,稍等,我这就给你去换个新的!
假员外甩了甩手,很不悦地摇了摇头:罢了,这餐饭太不畅快了。明日老子还是吃别家吧!
既然客户不计较,也不闹事,要走了,那掌柜当然是乐意之极,可嘴上还是形式上的连连道歉。
旁边一桌的人故意打趣:假员外,明日又打算吃哪家啊?
那假员外很爽快回答:明日嘛就吃荟萃园的。
另一人也高声调侃他:真的员外也没你这假的员外这般阔绰。
旁的人也附和:就是呢!女儿跟了人,非妻又非妾,却也能让你摆出这般派头来。
这些话在这假员外听来倒像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一般,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高声炫耀:这年头,哪个生女儿的能有老子这般风光!即便人家正头娘子得了个诰命,也无我家闺女那般有前程,吃着两家饭,拿着两家财,老子下半辈子是衣食无忧。你们这帮狗崽子尽管眼红吧!这辈子你们都学不得老子这富贵的!
说毕,他随手丢下个大元宝,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酒楼。
看完这出小戏,小鹄与定安逸返回自己的座位上,柳儿和芙蓉则继续尝他们的。
小鹄吃了口茶,想起方才的事,忍不住笑了出来:呵呵,这偌大的皇都,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连假员外都能这样的气派!
这时一个伙计捧着一道菜走了进来,小心摆到他们的饭桌上:这是客官们点的最后一道菜,请慢用。
芙蓉忙拉住他问:这位小哥,我想问问,刚刚外头那个假员外说你们那道茄鲞没有上蒸笼蒸,所以变了味,那么我们吃的这个也这样吗?可我吃不出有啥怪味,还是说我们不识货?你们不会骗咱们吧!
那伙计忙摆手:不不不!这位姑娘,咱们酒楼可是几十年的老字号,怎么会在这种细枝末节上骗人呢?那假员外之所以会觉得变了味,是有内情的
见伙计欲言又止,怕是什么不为人道的内部秘密了,小鹄最喜欢听这种事,细声问:是啥内情?放心,咱们可是外地来的,不日就会离开,届时也会带着你的内情一同离开,不会给你麻烦。
夫人言重了伙计想了会,便细声细语地对他们说:好吧,其实咱们的茄鲞做法都是按照祖宗留下的传统制法做的,跟外头同行做的并无任何差别,可下锅时咱们酒楼也有自个的调配方法,就是放些许的咱老板亲自调配的鲍汁来做调味,这样吃着更香美。可假员外这人就是奇葩,头一日来吃这菜时居然弹得一文不值,还说是垃圾,连外头狗吃的都不如。还以为我们是看不起他才没拿最好的菜肴出来款待。咱老板当时就来了气,想到他一个个穷了八辈子的人,说不定就是不懂何为山珍海味,便用外头普通的酱油来做佐料。这员外一下子就吃个精光,夸咱们酒楼的菜是城内最好的。自那以后,每回这员外来了,咱们都如法炮制。只今日招待他的那伙计才来没两日,不懂这个特例,给员外点菜时没跟厨房说一声,才闹出方才那乱子来。
听毕,小鹄四人不禁异口同声道:原来如此!
丁安逸头一个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这老头还真逗!还硬拿乌龟当神供!
可不是嘛!这人啊,一朝发了财,门面自然可以充,可内里的见识,行头之类的,是充不了的,上不了大台面。既然都谈上了,这伙计也就把话说到底了:咱们敞开门做生意,有钱光顾的,自然是要招待好的。否则,以他那德行,谁还会管他呢。手上虽有了钱,可至今仍未捐到个员外郎来做,不过逢人便说自己快要成了,硬要大家先喊他假员外
芙蓉边吃边道:都还没成真员外,他倒摆起假员外的架子来了,这老头还真够牛的。
伙计见外头无人经过,又压低声音道:没办法,谁叫人家有个有本事的女儿呢?那老头原是在戏班拉二胡的,可命好,他女儿被一个官大人收入家里当歌姬。可谁不知就是被圈养当了家妓。这些都不打紧,反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更何况人家当父亲的也是凭着女儿富贵了起来。不过那时的富贵,也就是比平日里的手头宽裕了些而已。可之后的这两年里,不知怎的又真的大富大贵起来,不仅买了大宅院,雇了丫鬟小厮,还每日在外卖的名楼饭馆大鱼大肉。至于他是否能当上员外郎,根本没人在意,反正真真假假,谁都道不清。有人猜他那女儿可能是跟了别的大户人家当了个妾,如今有钱又有铺子,他才这般得意。
当人家妓还能从良当妾!真够离奇哦!越听小鹄越觉着新鲜,一下对这个皇都来了兴趣,看来果然还是大城市才有这么多奇妙之事。
见人家听得高兴,这伙计就更来劲了:这位夫人,更离奇的还在后头呢。小人曾见这假员外与那位官大人在这里吃过几次饭,有说有笑,不像是因他女儿改了人家而有所闹翻。而且小人还瞧见那官大人回回都塞他一包沉沉的银钱。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丁安逸心里如斯感慨后,笑道:自己的女人跑了,还对人家父亲这么好,这位官大人可真够大仁大义哦。我也想与他结识一番呢。
伙计摸了摸头,讪笑:小人眼拙,总不认得当官的面相,却记得那位大人的官职也不小的,似是兵部尚书来着。
怪不得!丁安逸笑得更乐了:记得现在的兵部尚书姓王的,听闻家中妻妾成群,收个歌姬也是再正常不过了。我猜啊,极有可能是那歌姬抓了他的把柄,让那假员外知道后便去给王大人打秋风了,所才三不五时要给他钱。
柳儿不解道:既然如此,他大可以直接让王大人给他捞个员外郎便可,何必这般被人叫假员外这么难听呢?
芙蓉认同:就是就是!难道日日被人喊假员外,他就不觉得丢脸的吗?
那伙计先是一愣,然后无奈地笑道:两位姑娘,抱歉,小的似乎忘了与你们交代清楚
他们莫名其妙地看着这小伙计:交代什么?
那个小伙计踟蹰半会后,还是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