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大山与林卫就来到冰窖。
值夜班的同僚与他们打了招呼后,便离开了。
大山脸上还是满满的睡意,打了个哈欠,便半躺在他自个搭起的木板床上,上面还铺有厚厚的干草,这样睡着也是特别舒服。
他半睡半醒只见嘟嚷着:一大清早就让咱俩值守,那王八真是个狗娘养的。
林卫坐在一侧,手中捧着个书道:若守夜的话,大山兄不是更难受吗?
大山侧着身子瞧着他:短人,这你就不懂了。今日可是君臣同宴,听他们说每年这一日,当兵的都有打赏,还能聚到一块喝酒吃肉
林卫苦笑道:大山兄,那都是给皇宫内一等兵,我们这些无名小卒能算个啥?
大山失望地躺在那儿,头枕着双手,双眼盯着屋顶:你说,俺们啥时能到皇宫里见识一下呢?
突然一把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到他们耳边:你们想到皇宫见识吗?我可以帮你们。
只见那突如其来的人,皮白肉嫩,内侍打扮,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看着他们。
大山呵斥道:这娘娘腔的不识字的?没看到外头木牌上写什么吗?这可是朝廷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那位内侍轻蔑地瞪了大山一眼,冷笑两声:乡下出来的就是没见过世面。
你这娘娘腔大山猛地从床板上跳了起来,正要冲上去狠狠揍他一顿,林卫忙拉住他,在他耳边道:大山兄,冷静!看他的打扮,应该是宫里的内侍。
内侍?大山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直喊可怜,看这人与自己年纪相仿,居然自断子孙根去当阉人,连祖宗都不认了,唉,可悲!
见大山沉默不语,这位内侍以为他晓得宫里当内侍的可是比外头的士兵都要大,便得意笑了笑,自报门户:吾乃宫里内务大总管身边的随身内侍,敝姓周,你们可以叫我周内侍。
大山心里很不屑地哼了一句: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也只不过是个跟班。
小卫礼貌地问道:不知周内侍是趟前来有何贵干。
本内侍如今正协助太子妃筹办皇后的寿宴。今日要给文武百官准备百席盛宴,必须用到大量的冰块,可宫里冰窖的分量有限,总不能连后宫主子的那份也挪用了,所以必须来借用外头官窖的冰。而就数你们这里离皇宫最近,就只好来这儿了。
林卫依旧恭敬道:周内侍,可小人这边似没收到任何手令,怕是
周内侍一脸不悦:这可是突发情况,哪来得及拿什么手令,辰时各位官大人就陆续进宫,巳时就要开席了,咱们可耽搁不得。
见他如斯盛气,大山又生起揍他的冲动。
小卫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然后对周内侍解释:可小人俩只是个守冰窖的,若无手令便随意把冰块借出去,这责任咱们都担不起,要不待晚点等小人去请示一下王大人
没想到这人长得骨瘦如柴,脑子还挺灵光的。不过,周内侍也不是省油的灯,正色道:我也知道你们当小的难处,可眼下是皇后寿宴最紧急,晚一刻,就耽搁一刻,届时砸了皇后与皇上的场子,这罪责,你能担得起吗?你的王大人也能担得起吗?
都把最大的两位都搬出来了,林卫和大山两都不禁心里凉凉的。
周内侍瞧着这招管用,便继续摆出个好人的样儿道:这样吧,你们先与我把冰块搬到宫里去,届时我给你们找御膳房总管签个证明,可好?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小卫抱拳向周内侍鞠躬。
周内侍便端起个架子吩咐道:那就赶紧啦,动作利索点,还要把冰块用干草盖严实了,免得到了宫里就化掉了他瞄见大山用来当床的那堆干草,便指着那儿道:那堆厚厚实实的干草正适用。
那可是老子的大山火了i9:这阉人真是欠揍的腌臜货,居然敢盯上他的安乐窝。
小卫拉住他:算了,回来后我再去给你找些更好的来铺床。
不是这回事,是他
罢了咱们赶紧把正事办了,好把他打发掉。小卫可不想跟这个周内侍纠缠。
马车正朝皇宫方向驶去,而驾驶位上,坐着个车夫以及阿泰和芙蓉。
晨风拂面,格外清爽,可阿泰瞧芙蓉却是一脸的不爽,便问:芙蓉姐,你因何不高兴?一大早的,可没见谁惹你了?
芙蓉撅着嘴抱怨道:还不是因为柳儿嘛!
柳儿?阿泰更莫名其妙了:柳儿不是留在宅里吗?也没跟来,她怎么惹你了?
正正因为柳儿不来,我才不高兴!自那天她从皇宫回来后,几日下来,她都躲在屋里绣什么荷包,还说什么是皇后要看她绣工有没有退步,而且要后日当贺礼送给皇后,所以这两日还是呆在屋里。
阿泰笑着道:这也没办法,皇后的命令,她也不能违背。
芙蓉死气沉沉道:这皇后不是在故意刁难吗?
刁难柳儿,也在刁难她。上回被丁安逸戳穿后,芙蓉开始觉得这个人有点可怕,虽是自己恩人,可还是跟他保持距离比较好,还不知下一回又被他戳穿什么了。可偏偏这几日跟着王爷王妃到处游玩时,总能碰上这家伙,不管游湖赏花,上庙里,游夜市,这个家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偏偏柳儿又不在身边,阿泰又顾着跟着主子们,所以她想找个人挡驾也不行。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这几日有丁安逸在,她都能免费尝到好吃的。
芙蓉深深叹了一口气,感觉做人真无奈。
而在马车内,小鹄正拿着那印有官府盖章的薄纸,看了好一会,这是今日一大早一个外头来的小厮送来的籍书,说是王爷托付之事他家主子已经办妥,那小厮交了差事后便匆匆离去,小鹄想问他是哪户人家的都没问上。
她很不可思议地道:这就是给关大夫的良民籍书吗?原来是这个模样的,没想到一张单薄的纸就决定着一个人一辈子了。
炎月笑着道:没有户籍,吃住都成问题,想去哪儿都不行。关大夫说过他很想去周围看看,游览名山大河。所以我就赶紧给他弄出来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王爷是何时找人弄的?我怎会不知道?你是不是用什么手段才这么快拿到手的?我可不相信你与那户部尚书会有何交情哦。
炎月笑着问:娘子想知道?
小鹄点了点头。
炎月重复问:真想知道?
小鹄忒厌烦地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