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他们一段路后,杨老夫人便开始不爽地嘟囔:这些腌臜货,总是这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嘴上也不积点阴德。还有你杨老夫人扭头朝小杨夫人训斥:都训你多少回了,你就是改不掉那爱嚼舌头的毛病。别以为凑上那堆人,你就很得脸了,跟他们一块热闹,可讨不得什么益处。
小杨夫人紧紧捏着帕子,样子很是委屈:媳妇媳妇也只是只是想跟他们套套近乎,日后若官人惹了什么麻烦事,我也好找他们来帮衬着嘛。
她也知道自己相公本就是个不中用的草包,勉强博得个五品少卿,却也只是没实权的从官,平日里就到寺内准时报个到,闲暇就去吃吃喝喝,抑或是去秦楼楚馆和勾栏瓦舍打发时间,说不准哪天就惹上什么麻烦来,终究是迟早的事,小杨夫人就是这么认为的。
杨老夫人白了她一眼,呵斥道:这天可不会平白掉个馅饼下来的。这些人我这老婆子还见得少吗?人前人后都是两幅嘴脸,都是趋炎附势的人,想他们雪中送炭?做梦吧!若想求个安稳,最好就是先管住自己的嘴巴,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更别去巴结不该巴结的人!一个不慎就落得个结党营私的罪名,可是祸及全家的。
小杨夫人不悦地嘀咕着:可可前几日公爹不也给那朱雀王爷办了个户籍吗?王爷也无走正常路子来办的公爹这不是在巴结又是什么
杨老夫人低吼:闭嘴!人家好歹是当朝的二皇子,就算他是与你相公一般的酒囊饭袋,可也是皇后心尖上的肉,即使不看僧面,你公爹总得要看佛面的。而且,如今人家在华城干出了成绩,推倒了刘家,圣上都当着群臣夸了他一把,不管姓戚的多气焰,终归是圣上说了算,可见这王爷是有大把前程的。方才那秀王妃也是如此,别看她如今与秀王处不来,就可以任你们揉搓。怎么说来,人家可是嫁来的公主,是圣上赐下的王妃头衔,怎么也要顾忌几分。否则,他日人家突然来个时来运转,你们可有得受了!
媳妇懂了。小杨夫人低头应了一声,然后缓缓跟在婆母后面。
还在凉亭静静看着那一幕,小鹄不禁问:她是谁?为何被其他官眷这般奚落也不反驳一句?
甄夫人摇着个团扇,轻轻道:那是辽国的公主,完颜玉真,一年前嫁给了咱们的秀王。
也是和亲来的小鹄不禁喃喃道。
邓氏无奈摇着头:因天山一役,辽国降服于我朝,当即就把他们国最美的一位公主送来联姻。所以这位公主是比娘娘你早半年嫁了过来的。陛下直接把她许给了秀王。秀王本就是皇室宗亲,到了他这一代几乎是毫无功绩,就靠着祖上的荫封而过日子罢了。而这秀王本就声名狼藉,在城内已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终日只流连于花街柳巷,婚后更日日留宿青楼,日日把家中娘子冷落到一边,所以方才那些官眷才那般笑话她,而秀王妃本人也心里明白,他们说的都是大实话,所以无话可反驳。
小鹄很明显感受到邓氏说这话时的语气中夹带着对这个辽国公主的不平。
甄夫人淡淡道:陛下把堂堂辽国公主嫁给这么一个不堪的皇室宗亲子弟,明眼的都能瞧得出来,这是要给辽国一个下马威:就算和亲了,也不代表彼此能平起平坐,战败国就是战败国,就只能屈居于我朝之下。这么做,陛下既能彰显大夏的威风,也能暗地给辽国一个警惕。
芙蓉这不怕死的丫头又直接问了:那为何咱们羌国公主能嫁给陛下身边的皇子呢?看上去待遇都不一样哦。
甄夫人与邓氏又互望了一眼,只笑了一下。
小鹄帮着回答了:羌国与辽国的情况不同。辽国是以战败国的身份和亲。而羌国却是结盟国的身份来和亲。陛下怎么也要给羌国几分面子。而且,数百年来,大夏从未与羌国在战场上有过正面交锋,所以陛下对羌国的实力有所保留,明里暗里都要防着。
芙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此时,那王夫人似是安慰又似讥讽地对秀王妃道:不过呢,怎么看,秀王妃您已算是个相当守规矩的了。可有另一位异邦嫁来的王妃真的是一点规矩都不懂,做尽了丢人之事,简直有辱皇家颜面呢。
另一位?该不是说我吧!
小鹄不禁嗤笑道:这些嘴碎的,居然扯到我头上来了。
甄夫人抚慰她:这些妇人就是多嘴,娘娘别放心上
小鹄没理会甄夫人的话,只静静听那几个多嘴的人还在说什么。
只见那陈夫人附和着:蛮夷之人,都是不懂何为礼仪,何为规矩。所以若真做出什么不见得人的事,也是意料之内的。不过我真好奇,那位到底做了什么有辱皇家颜面的事呢?
王夫人用扇子掩嘴偷偷笑了笑,故作神秘样:这个嘛呵呵先卖个关子,到时你们就知道了。
其他几位年轻官眷也都饶有兴味地追问,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永阳郡主不是个喜欢搬弄是非之人,可还是有女人的那种八卦心态,也竖着耳朵想听个究竟。
那闵老夫人自然也是不错过了。
而秀王妃心里也被说得痒痒的,对这个跟她一样为和亲而嫁来的异国公主倒是多了几分好奇。
可那王夫人却还是那般神秘姿态,笑而不语。
对啊!快说吧,本王妃也好想知道,到底是哪门子见不得人的事?
大伙循声抬头,只见假山那凉亭内站着一位装扮华贵的女子,发髻上插着内里是一袭红色长裙,外面衬着白色高领长衫,周边上都绣着红梅花纹条,白衫正面还绣着盛开的红色梅花图案,腰间红白两条长带自然系在一起。在晨光下,她那宽大的白色袖子和白色衣摆,与那红色的裙摆随着晨风轻轻飘动,那鲜明的红白两色格外耀眼。她华髻上那金色发簪垂着的两条金色流苏在风中相互碰撞下,发出清脆的铃音。而她看着那群官眷所露出的自信笑意,完全没有一丝的畏惧或者愠怒。
怎么不说呢?她重复问着,声音悦耳且镇定,没有丝毫的不快。
官眷们面面相觑,按道理应该问问眼前的人到底是何许人,却也担心问出口的话会得来不好的答案,所以谁也不敢开口,但彼此心里都明白,她应该就是刚才王夫人口中丢人的那位王妃了,不管从外观以及气势上都叫人大为震惊,不过他们却自我安慰道:也只是虚有其表而已,不足畏惧。
避免这些女人之间不必要的冲突,永阳郡主忙打圆场:也没说什么,就妇人家闲暇的话唠子罢了,好了,咱们啊,都在这呆了许久了,大殿那边的席面应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都去,都去吧。
说着,众女眷便照着永阳郡主的话往大殿那边去了。
秀王妃也跟着大队走,可还不时扭头看那女子,心里有种激动
不过永阳郡主却是多了一分担忧:她就是炎儿娶来的那位不知茹儿来了没?被她瞧见这王妃不知会想什么
见那伙人都走远了,甄夫人才站出来,心里庆幸自己与邓氏刚才都被假山上的树木挡住了,没被瞧见,否则,这帮长舌妇肯定要朝她说一通,什么偷听他们说话,什么不光明磊落之类的。不过她倒也意外这王妃居然还真敢站出来对着那帮女人,若吵起来,肯定是人数少的吃亏。
甄夫人便问她:娘娘方才这般胆大跳出来质问他们,就不怕与他们吵得不可收拾吗?
小鹄眨巴着双眼定定看着甄夫人,勉强笑道:质问?我没有质问,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丢人的事,又想搞清楚为何被传到这帮官眷耳朵里了,想着在宴席开始之前,跟他们澄清一下也好。可不知为何,他们都不愿意回答我。我现在还担心待会在皇上皇后面前,他们会说些什么呢唉!
听完这话,甄夫人与邓氏都有点愕然,随即又笑了起来,无法理解这王妃的思维模式。
林卫和大山推着装冰块的小木车,走在皇宫的道上,抬头环顾周围的宏伟建筑,连门窗廊柱都是描金绘彩,不禁看得瞠目口呆。
那周内侍走在他们前面,不时扭头看着他们,很不屑道: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大场面,只是见到皇宫的一角就被这般震住了。你们可给我听好了,这宫里头不比外面,你们不可随便乱走,很多地方都不许你们在这种低贱的下人进去的。记住自己是怎么走来的,待会就怎么走出去。懂了吗?
可他们俩个完全没听到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只顾看他们的,口中不时发出微微的惊叹之声: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