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事情,最终因为林老爷子的去世而终止了。
春暖花开的时候,是结束,也是开始。
唐歆去医院的次数变得频繁,林老爷子的病情看似好转,她知道这在医学上解释不清楚,但在民间有种说法叫回光返照。
那天,林老爷子的状态特别好,打电话叫了唐歆。
唐歆有预感要发生些什么,其实她没有很难过,在临床呆的久了,面对死亡也算是司空见惯了。
在见到林景深的时候,她还是有点想哭,说不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唐歆就是想哭。
春天到了,林景深推着老爷子在医院里转了圈,正午的暖阳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林景深的脸上无悲无喜,他越是这样,唐歆越觉得难受。
这样的情感不像是爱情里的疼痛,更像是怜悯,他越是隐忍,她越觉得那种针扎的感觉浓烈。
她想起了那时候奶奶去世,她才刚上初中。
奶奶生病的那段日子里,总是有雾霾,阴森森的天气,充满着消沉。
时间过于久远,到现在唐歆只记得那是个冬天,入殓的那天下了极大的雪,奶奶安安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奶奶了,时间会让人忘记当时痛苦的感觉,慢慢地遗忘掉那种撕心裂肺的伤痛。
再然后剩余的只剩下平静,平静到她讲起奶奶的时候再也没有多大的波澜。
她还记得爸爸那天哭得很凶,和妈妈抱头痛哭。
而爷爷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端着奶奶的遗像一滴眼泪也没有落。
她以为爷爷不难过,直到奶奶下完葬,人们都走了,爷爷的房间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声掺杂着太多唐歆难以领悟的情绪。
当她看到林景深脸上看似平静但又隐忍时,不免想到了爷爷。
有时候伤心未必只有哭泣一种方式。
更何况是林景深这样的人,经历过太多不幸的人到最后或许很难流出眼泪。
如果他还有哭泣的能力,她想那样或许更好。
转念她又想,他难不难过,难过的方式怎么样,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瞎操什么心呢,她对他的同情可怜又有什么意义。
正值春天,阳光温暖,春光灿烂,花开了不少,周遭都洋洒着万物复苏的节奏。
唐歆拿了条毛毯,盖在老爷子的腿上:爷爷,冷不冷?
林老爷子摇摇头:不冷,就是想晒晒太阳了。
老爷子今天的状态特别好,前两天刚刚被抢救过,医生今天检查完之后劝家属准备后事了。
或是人在死亡面前显得格外敏感,林老爷子有预感似的,他请求唐歆给姥姥打个电话,他想见她了。
姥姥来的时候,唐歆有些意外,她之前打电话告诉姥爷,林爷爷快不行了。
她还以为姥爷绝对不会再让姥姥和曾经喜欢过她的男人见面的,还是拥有过一段感情的男人。
阿娟?林老爷子激动地就要站起来了。
时隔几十年再见,姥姥已经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疾病将林爷爷折磨得只剩下皮包骨了,姥爷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拧了拧眉。
唐歆只是从林爷爷的只言片语中了解过他们之间的感情,至于究竟是怎么样的一段感情,她并没有去问过姥姥姥爷。
她想把时间留给他们,攀住了站在林爷爷身后许久没说过一句话的林景深,故作轻松地说:我们去给你们准备午饭,等下过来叫你们。
没走出几步,唐歆便卸下了伪装,挂在林景深胳膊上的手腕收的更及时。
林景深心情阴郁,没理会唐歆,烦躁地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唐歆知道他在找烟。
唐歆想安慰他,话到嘴边又不说不出来了,他在临床工作,早已见惯了生死。
还是他教会了自己看惯生死,做一名出色的医务工作者,在不该共情的时候决不因为掺杂私人感情而夸下海口,也决不因为憎恶某个人而将私人恩怨强加其中ashash
林景深抬开步子准备去买烟,唐歆跟了上去:你如果心里不舒服,难过的话,可以跟我说。
唐歆终究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她见他不说话又接着说:说出来会好很多的。
林景深停下脚步,盯着她的眸色冷冽,唐歆不由地住嘴了。
暗骂自己没事多什么嘴,显得格外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