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安静点,酒鬼容雪鄙夷地看了李酒一眼。
酒鬼算不上,最多,酒中仙。李酒痴痴地笑着,这饮酒啊,就得饮天佑三年开封初春的那一壶上川酿那滋味,李某终身难忘。
容雪听得天佑二字,冷笑道:如今天下已是那朱温的天下,年号也是他朱温的年号。现下还敢提天佑二字的,可真不多了。
江山易主,青史更迭,不过须臾之间。总有一日,朱梁王室的不堪行径会变成鲜血重新流淌回他们的新主身上李酒笑道。
看来我们是同道中人。容雪扬起眉看向李酒,你姓李?当今天下,除了晋国李氏一脉,姓李的可就是凤毛麟角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李唐皇室关系匪浅吧?
能有什么关系,不过是都姓李罢了。李酒的眸中掠过一抹快光,假笑几声,糊弄了过去,姑娘和我面对面一个月都不曾说几句话,何故一听这件事便起了兴趣?难不成姑娘也和唐朝有关系?
既然和我朝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加个也字?
我朝?这么一说,你还真的真的是唐朝子民李酒撇了撇嘴,不过在岐王手下也好,昨夜交差的守卫说岐王妃诞下一个孩子,取名御风。
王妃产子了容雪的心忽的一格,那木槿在王府的处境便很尴尬了。王爷有了自己的孩子,还会像从前一样照顾和维护木槿吗
容雪立即起身,李酒惑道:姑娘,你要做什么?
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我必须要出去容雪喃喃自语道。
李酒听了只是将酒壶往边上一抛,这地牢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别说一个大活人了。我在此处关了七八年了,什么方法没试过?出不去的倘若我的筋脉未断,倒还是可以和那几个人拼一拼
还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搏一搏。容雪愣了一下,从腰间取下那半枚黑纹流火,捏在手心,看向李酒。
不好了!相爷ashash萧大人ashash
狗奴才,什么事慌了慌张的?!萧徵吼道。
一旁的孟津和正端着茶盏浮茶,只听上来的小厮道:容雪和李酒跑了!
那茶盏瞬间摔落在地
容雪与李酒一路逃跑至雾眉峰,前头忽然出现一道悬空的栈道。
前有悬崖,后有追兵,真是进退维谷。容雪看向李酒,平眉微蹙。
孟易闻讯,已领了无为和数队人马策马追上来。孟易下马,无为按剑而前,他一挥手示意众人莫要轻举妄动。
无为将剑插回剑鞘,喊道:前方便是死路,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
孟易凝着一双幽深的眸子,容雪,听我的,不要轻举妄动。
容雪遥遥望着孟易,想来当日他对自己说过的那几句话,还有生分得伤人的姑娘二字,眼中竟含起了些许痴怨。
无为向手下使了个颜色,众高手一齐冲了上去。
脚下的石子滑落,容雪和李酒纵身上了雾眉峰栈道。
放箭!无为一声令下,数万支箭如雨点般窜上栈道。李酒背后中了一箭,从栈道上跌落下去。
李酒鬼!
容雪松开了栈道上的绳索,随着一同坠了下去
孟易立即跑上雾眉峰头,一掀下摆,伏在峰头,眼看着容雪从栈道上摔了下去。
公子!危险ashash无为上前来,却被孟易一把推开。
雾眉峰崖底冒着细雪,不一会儿,雪下得紧了。容雪扶着受伤的李酒吃力地向一处山洞走去,洞内的寒气稍稍收敛了一些。容雪将李酒放倒在石壁上,捡起山洞内少得可怜的柴火聚拢在一处,想办法升了一团火。
烟雾袅袅地升起,容雪捂住脸。因跳下雾眉峰的时候受了些内伤,闻着这烟味总觉得有些刺鼻,咳嗽不停。
压抑的夜,阴风卷起帷帐。
大殿一片狼藉,堆满尸体。高台之上,挂着昭宗的头颅。李酒向后退了一步,脚下竟踩着满是鲜血的轩门殿牌匾。忽然一阵巨响,燃着火的箭雨从殿外飞进大殿,整座大殿燃着熊熊火焰。的身子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一支箭猛地穿过他的胸膛。
父皇!
李酒猛地睁眼,发现是一场噩梦,浑身冷汗。
昨夜升的火已化成灰烬,洞内寒气不断侵来。李酒见用手抵着额头小憩的容雪在他身旁守着,忽觉得莫名安心了一些。李酒脱下外衣替容雪披上,目光落在容雪摔落山崖时划破的脸颊。那一道斗折蛇行的伤痕,毁了容雪清丽的容貌。
李酒伸出手,距离容雪的脸一寸之遥,又惶惶地收回。
容雪睁开眼,你醒了。
是你为我包扎的伤口?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容雪淡淡地回答道,雪夜冰寒,你衣裳给了我,你会冻死的。过来。
李酒怔怔地看着容雪。
我说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在为难什么?
那就冒犯了ashash李酒躲进衣服里,和容雪偎在一起。
我在为难一件事。李酒忽而勾唇,我在为难要不要娶了你?
容雪白他,转眼又笑出来,酒鬼,胡说八道。
李酒与容雪相视而笑,在地牢里你总冷着一张脸,原来你笑起来是这样。
容雪的笑意戛然而止,脑中闪现出孟易那句话:一直只认得你的眼睛,原来你长得这样。
我们这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有些事我便开诚布公了。我不叫李酒,我本名叫李故,表字寒朝,昭宗李晔之子。天佑四年,我逃出皇宫,先后被追杀和流放,最后被关进了相府地牢,待了整整八年。
我本料想你的身份应该是不同凡响的,原来是昭宗的皇子。
你怎么称呼?
我叫容雪,是祝星阁司空的二女。火烧轩门殿那时,我的娘亲和大姐都死在了叛乱之中。唯有我和年幼的妹妹木槿逃离了皇宫,在大梁生存微如蝼蚁,不久被岐王带回岐国做了凋花宫的杀手。
一个姑娘家,绣花的手变成杀人的刀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命是如此,就该如此。
李酒仰头看天,我偏不信命,若说命,我不该沦落至此。若是信命,老天爷也不会放我出那个地牢。这大梁世道本该属于我的,终有一日我会夺回,那些淋漓痛苦也会悉数奉还给我的仇人。
容雪忽然抱起身子,寒气渐渐钻入骨子里,如虫蚁噬咬。
冰雪捂着脸,瘫软地伏在石床上,不住抽搐。痉挛的唇齿磨出血,将石壁染成殷红。
容雪,容雪!李酒扶着容雪的肩,关切道。
我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