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小雅在电话那头笑个不停:杨桃,我觉得只要没那么怯了,就能多和他说上话!
杨桃给她打气:早点搞定学长大人,我们两家四口去郊外野餐!丁岩说他知道一个地方能吃到很美的野味,如果你愿意就一起去,还可以打猎呢。
我代表动物协会消灭你们!小雅凶她,但还是一口应承了。不过她可没胆量能约出欧阳泉,一来他是高三的,功课忙,当然这不是重点,二来万一他张口就回绝,她就太窘了,在没有把握之前,她不想贸然伤自己的心。
周末时就成了三人郊外游,丁岩开一辆别克,女孩子们坐在后排,想听什么歌只管报上名字。他刻了很多碟,应有尽有,但多半是他常听的老歌,为了照顾90后新一代,临时恶补了一通,总算派上了用场。
可是,坦白说,现在的年轻人听的歌,还真吵啊
杨桃和小雅歪七竖八地在后排咬着耳朵:跟社会青年谈恋爱,压力大啊
小雅说:念在他长得好看对你也很好,忍了吧!
那你呢,欧阳泉学长对你还不算很好呢,忍吗?
呃,我觉得吧,他也不错了,毕竟又没和我谈恋爱,能到这份上,我知足了。
别知足,再加把劲,搞定他!
事实上小雅已经在行动了,她开始给欧阳泉写匿名信,拉拉杂杂的,写上几页纸。她也不晓得等他高考后,她是不是有勇气跟他表白,他会不会接受,可她真的有那么多话想和他说。生命中的低落和小愉悦,都是值得跟他分享的,可是他会懂吗?
他是会懂的吧。
她和他在纸上说着话,就像在和自己相处,一点儿都不累。她看着杨桃和丁岩之前,暗自羡慕,他们可真要好啊,以后,也会有一个人,能和自己如此心意相通吗?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猎场到了。途中经过了一座古堡,小雅惊叹万分,丁岩就把车停下来,靠在车前抽烟,杨桃爬上车顶,沉默地望了一会儿。小雅觉得他们很怪异,独自拿着相机拍了好几张照片,再过来时,丁岩丢掉烟头,嗓子一黯:走吧。
小雅猜这里面有故事,但杨桃表情凝重,她就不问了。到了猎场时气氛就好了很多,大片广袤的田野上,芬芳的植物次第铺开,像世外桃源。车就泊在路边,丁岩招呼她们一起走走,不一会儿就到了松柏林深处,入目竟有一座小木屋!
极古朴的样式,像童话书里的格局,杨桃眼睛都亮了:你建造的?
对,不常来。丁岩打开门。但他显然是骗了杨桃的,他一定才来过此地,因为她进去的刹那,已看到了无数五颜六色的汽球在屋子里飘舞着,挤挤攘攘的,你碰我我碰你,像一群调皮的胖娃娃。
更妙的是,汽球身上写着字,她跳起来,抓住一只一看,上书:欢迎杨桃和她的朋友们。
任是杨桃见过一点儿世面,也没少被人追求,还是感到喉头一哽:谢谢你,丁岩。
小雅伏在她的肩头轻声说:他是个有心人。
丁岩没见过杨桃被感动的架式,抓了抓头发,窘然道:很便宜的,我
但这不是钱的问题,他买回了汽球,一只只地吹起来,又用颜料笔一个个地写着字。他不算细致之人,恐怕写破了好多只汽球吧?一双大手捧着脆薄的汽球,温柔地写下他的女孩的姓名,那些时候,他在想什么?
杨桃从背后抱住丁岩,把脸贴在他的背上,真暖和。能被自己喜欢的人如此对待,就算将来不好了,也会记得这些情分吧。
丁岩转过身,拍了拍她的手背,又冲正不知所措思考着要不要回避一下的小雅道:走,我们去当农夫。
呀?
说话间,他已走到里屋的杂货间,拿出工具分发给女孩子们,自己扛着三把锄头走在前。造型很乡村,但还是让杨桃觉得和羽扇纶巾的周瑜异曲同工,他的植物们就是齐整的兵,他雄姿英发斗志昂扬。
丁岩先是带她们参观了植物园,养生馆的中药材都是在这儿培植的,有专人看护,药剂师来配药很是方便。他教她们辨认各种药草,然后又去了蘑菇基地,征求着她们的意见:中午喝个汤好不好?
傍晚时来到了玫瑰园,杨桃本来一直觉得玫瑰不香,但置身于阔大的玫瑰世界中,她闻到了深而香的气味。丁岩的养生馆常有女客喜欢玫瑰牛奶浴,用的就是这些最天然新鲜的玫瑰花瓣,小雅一见即惊,想采上几朵,可观赏了半天,不忍下手了。花朵芳香,且让它们长在应该生长的地方吧,能多片刻也是好的。
玫瑰园的一角有一片温棚,丁岩招呼她们过去:带着你们手中的种子来。
好咧!杨桃学着他的样子,用锄头刨坑,问道,我们要种什么?什么植物这么娇贵,还得进温室?
丁岩笑:杨桃。
什么?杨桃愕然。
杨桃树。他像背书一样向她讲解,杨桃喜高温、怕霜冻。温度在10c以下容易落叶落果,在4c以下则嫩梢受伤。
连小雅都感动了,他对她可真好,极尽讨好之举,却那么的贴心贴肺。杨桃说不出话来,丁岩又说:你不也是吗,娇贵得很,得好好对待。
杨桃的喉咙哽得很厉害,小雅知道她难为情,打圆场道:这里很多种子呀,全都是杨桃吗?
也有别的果子,香蕉、荔枝和菠萝蜜,都是热带水果。丁岩问,小雅,你也爱吃吧?
小雅大力点头,杨桃掩饰般地装淡定:我还没见过杨桃树呢,你见过吗?
见过的,花很小很碎,一小簇一小簇的朱红色,像个邻家姑娘。丁岩细致地撒籽、匀土、夯实,一气呵成,一看就是做惯了的。小雅就问:你连这些都会?不是有园艺师吗?干嘛还亲力亲为?
丁岩说:时间总是要花掉的,你说对吧?来年你们就会看到杨桃树,还有大片的紫云英在原野上盛开那边就是猎场了,打猎去?
都有什么?杨桃问他。
鹿和兔子什么的。
杨桃脸色一变:它们都多可爱啊,我不去了。小雅和她站在同一战线,太残忍了,我也不去。
丁岩笑骂:平时没见你们少吃肉,猪牛羊吃得可比谁都欢。
鹿和兔子多可爱啊!它们都是活的,下不了手。
丁岩举手投降:好吧好吧,那,鱼呢?
没问题!
顿时就改变策略,不和大眼睛的小鹿和红眼睛的兔子过不去了,跳到小河里摸鱼捞虾。河水刺骨,但不算冰冷,加上丁岩很擅长这些,不多时就战果颇丰,说说笑笑的回了小木屋。
生火做饭,这个21岁的男生身上没什么娇生惯养的特质,把自己伺候得井井有条,剖鱼下锅,很快就是一锅鲜美的鱼汤,更难得的是,他用了十多种菌菇吊味,使鱼汤好喝得要命。杨桃和小雅也不拘束,连喝了两大碗,直呼过瘾。
她们还吃到了不敢吃的醉虾,新鲜的小河虾都还活蹦乱跳,丁岩把它们洗净剪好,倒入大玻璃缸里,各式调料和半袋酒倒下去,半个小时后就能吃了。
酿虾时,丁岩拿出一只牛皮缝制的月芽儿形状的酒囊,倒了些酒出来:是青稞酒,从西北带回来的,太烈了,喝不惯,我就琢磨着干嘛用,想来想去,那就醉虾吧。
小雅从书上看到醉虾的正宗做法是用上好的花雕,提出质疑,丁岩说:没错!但有花雕的话,我会喝光光,留不到现在的。反正青稞酒也不影响味道。
醉虾很鲜,但小雅嫌茹毛饮血,不敢吃,杨桃可不怕,夹起一只就尝,一尝就赞叹:好吃!脆!甜!鲜!在她的大力鼓动下,小雅也吃上了,三个人把一只大玻璃缸的虾都吃了个底朝天,乡野味道别具一格,令人难忘。
丁岩边吃边说:西厢记里有句话说,玉体横陈、肌如凝脂,哇,生的、醉了的、鲜香的尤物,居然有人嫌残忍而拒绝食之?虽然醉虾的食用功效实在很囧,儿童不宜,哈哈哈哈。
杨桃问:什么功效?
丁岩不回答:回去再请教百度大婶吧。
杨桃很喜欢那只酒囊,丁岩说:十九岁以前,它是我的随身之物,装过不少品种的酒呢。
小雅问:有传说中的路易十三吗?那是什么味道?
很醇厚,很甜蜜,很香。丁岩回忆着,我始终不爱喝洋酒,虽然都香极了,是水果和植物的清香,可就是没法喜欢。
这是完美的一天,拜丁岩所赐,夕阳西下,三只酒囊饭袋勾肩搭背地向越野车走去,杨桃停住脚步,一扫嬉皮笑脸,摇身一变地诚恳:谢谢你,丁岩。
丁岩把车钥匙串在手上玩着:是谢谢你们,不然我来这里,连吃饭的人都找不着。工人们另外有住处的,我和他们不熟,吃东西没意思。
小雅看着手牵手的两个人,别提有多羡慕了。她也想要一个这样的恋人,宠着她,待她好,可以吊着他的脖子跟他撒娇:下次别搞得这么隆重了,给我带点吃的,带几本书就好啦。
零食和书,以及他的笑颜,沉浸在甜蜜中的人儿啊,你是他无邪的少女,却让多少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回程的车上,丁岩接起了一个电话,他只听那边说了几句,表情就严峻了:是真的?你确信?
挂了电话,他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把手机扔到副驾驶的座位上。杨桃在后排注意到,他的手在抖,一直在抖。
抖到后来,她都担心了,失声道:停车!停车!
她怕他出危险,他的情绪好糟糕。是谁打来的电话?
丁岩依言停了车,杨桃拉开车门,换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握住他的手,那种温热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冷。她慌乱地问:你怎么了,丁岩,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