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蹲在小厨房边上有说有笑吃着饭,门外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赵瑞一听,立即放下筷子,取了帕子轻轻擦手。
谢吉祥胃口小,这时半张葱油火腿卷饼也差不多用到最后一口。
赵瑞等她吃完,才道:“走吧,人找到了。”
————
说走,倒也没那么急。
谢吉祥用筷子很麻利地卷了两个葱油饼,用小刀切成一口大小,整整齐齐码放在食盒里。
赵瑞稀奇道:“没吃饱?”
谢吉祥晚上吃得不多,刚刚那小半张饼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怎么可能没吃饱,谢吉祥白他一眼,两个人出了门坐上马车,谢吉祥才把食盒打开。
“你才没吃饱。”谢吉祥嗔他一句。
赵瑞低头看了看食盒里整齐的葱油饼,心中一阵暖融融。
他从马车矮柜中摸出一双筷子,就这么慢条斯理吃下去。
“还是吉祥小姐懂我。”
谢吉祥这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她直接换了个话题:“邢大人那边可有人通传?”
祝锦程如此而亡,遗体就不能再摆放在祝家灵堂,验尸之后邢九年就直接带着祝锦程回了义房,估摸着还要再重新确认一遍验尸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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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祝锦程这样的死状很少见,金蚕蛊也不是家家都有,祝锦程的死状令邢九年分外上瘾,领着徒弟们仔细忙了一下午,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赵瑞道:“你放心,邢大人只可能比咱们还快。”
祝家这案子,一开始邢九年没太大兴趣,燕京虽不如北省寒冷,可京中有不少富贵人家都有冰窖,这种冻死的案例不少。
金蚕蛊却是真难得。
如此一来,对于荷花池的这第三具尸体,邢九年便格外在意。
谢吉祥看他慢条斯理把一整盒葱油饼都吃完,末了又重新擦了一遍手,不由感慨地叹了口气。
“怎么?”赵瑞抬头看她。
谢吉祥顿了顿,还是说:“我没想到,一个池小荷查出这么多死者。”
一个看似简单的案子,接连引出两起命案,一户人家三年之内死了四人,仪鸾司却丝毫不知。
赵瑞却很淡然:“等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这些花团锦簇的富贵人家,最多这样的事。”
“他们之间的利益和爱恨都足够浓烈,以至于冲动之下酿成人命。”
谢吉祥叹了口气:“何必呢。”
她家中也曾经锦衣玉食,高门大宅,可家中却分外和睦,家中人口少,没那么多糟心事。
赵瑞道:“这世间没有什么秘密,只要做过坏事,不管有没有证据,最后都会露馅,被天理裁决。”
谢吉祥默默点了点头。
两人如此说着,马车便到了祝家门口。
刚一进祝府,苏晨便匆匆上前,对两人道:“大人,谢推官,荷花池中确实有一具骸骨,因为年代有些久远,如今只剩白骨和破旧的衣服碎片,邢大人正在验尸。”
赵瑞道:“邢九年可看出年纪?”
这个最容易看出来,邢九年是一等仵作,若是连骸骨的年纪都瞧不清楚,他这一等仵作也不用干了。
苏晨点点头:“是,邢大人已经看出,死者为男性,身高约六尺,年约二十。”
二十?
三年前,张忠怎么也得三十几许了,不可能还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谢吉祥也微微吃惊:“还真如柳文茵所言,死者不是张忠。”
死者不是张忠,所要查的线索就很多了。
第一,死者到底是谁。第二,张忠身在何处。第三,张忠是否就是祝家这几起命案的真凶。
赵瑞道:“先去看看,是否有其他线索。”
此时,谢吉祥的心思,一下回到了中午。
当时有一个灵感一闪而过,现在听到死者约莫二十,那个灵感重新飞回。
她感到自己的心噗通乱跳,一个大胆的想法怎么也压不下去,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
赵瑞不知为何感受到了她心中的激动,扭头问:“怎么,可是想到什么线索?”
谢吉祥却未多言,只说:“看了便知。”
一行人便来到荷花池边,此刻的荷花池已经看不出曾经的莲叶田田,只剩池塘地一层污泥的荷花池看起来脏乱不堪,让人不想接近。
池边的凉亭中,几个年轻的校尉正围在邢九年身边,殷小六捧着验尸格目正在奋笔疾书。
赵瑞刚一到,校尉们便一同拱手行礼:“大人。”
这些校尉忙了一整个下午,现在身上都是泥水,赵瑞便缓了缓神色,道:“辛苦了,都回去歇息吧,今晚换另一队轮值。”
校尉们欢喜退下,赵瑞跟谢吉祥等人一起来到凉亭中。
此刻凉亭的地上摆放了一块油毡布,上面整整齐齐码放了一副骨架,因只剩下白骨,倒是没有阴森可怖之感。
邢九年沉迷在这副骨架中,根本没注意到有人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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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自己身后,直到赵瑞出声询问,他才回过神来。
“你们来得还挺快,”邢九年站起身来,接过徒弟递过来的帕子擦手,“死者的情况苏大人应该已经说过了,我再跟你们说说详细的。”
邢九年指着腿骨道:“此人应当是以为跌落荷花池的,他入水之后挣扎过,群打脚踢之下可能撞到了池边的石头,腿上擦出一块伤,骨头上略有些细痕,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伤痕。”
谢吉祥若有所思点点头:“这是否可以说明,此人就是溺水而亡?”
邢九年道:“倒是可以如此粗糙下定论,因已经白骨化,无法看到身上的其他伤痕,以其白骨的状态,溺水而亡最合理。”
就在这时,殷小六递过来一根银簪:“对了,校尉大人们仔细搜寻了荷花池底,除了这个银簪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这个银簪可能是死者的。”
谢吉祥也不嫌弃,她隔着帕子接过银簪,银簪上那朵盛开的荷花在夕阳之下熠熠生辉。
谢吉祥略有些激动。
她心里已经完全描述好了当日的情景,只是看着不远处的祝婵娟和柳文茵,她未当场言明。
“祝家可说三年前有年轻小厮失踪?”赵瑞问苏晨。
苏晨沉声道:“祝家上上下下都说没有年轻小厮失踪,他们家这几年都没进新人,所有丫鬟小厮都是家生子,若有人不见,定会引起怀疑。”
赵瑞却道:“张忠能进出墨兰轩毫无障碍,肯定一直隐藏在祝家,祝家就这么大,一个大活人生活在这里,不可能从来不被人察觉,只要有任何不太对劲的仆役,都请来问一问。”
“是,属下这就去调查。”
待人走了,赵瑞才领着谢吉祥转了个方向,低声问:“你可是推敲出什么?”
谢吉祥的神情看似淡然,赵瑞却能从她平静的目光中看出些许激动。
谢吉祥悄悄看了一眼祝家人,转头跟赵瑞低声道:“你看这个池塘中的死者像谁?”
她把那个荷花银簪取出来,递给赵瑞仔细看:“三年前,池小荷怀孕,但顾东似乎骗了她便失踪了,她寻遍不着,最后孩子落了胎,她自己也无处可去,走投无路被牙婆收留。”
赵瑞刚刚沉下去的心,一下子就提上来。
三年前,顾东就这么人间蒸发,就连仪鸾司都没有卷宗。
一个人突然失踪,不是真的很有本事逃避官府,那就是已经死在不知名的角落,只等旁人去探寻。
谢吉祥道:“之前的传闻,都是外人所言,而池小荷似乎也对顾东十分怨恨,几年之后还托人搜寻顾东踪影。”
“事实的真相可能并非如此,顾东不是故意诓骗池小荷,骗心骗身又失踪,他是想再干一票大的,然后陪着池小荷好好过日子。”
谢吉祥手中,那支已经失去光华的银簪,安静地聆听故事真相。
所以他夜里造访祝家这样的富户,想偷些值钱的东西,同时,因为池小荷怀了孕,他心里高兴,特地买了这支荷花簪送给她。
赵瑞顿了顿,突然道:“顾东最后来了祝府,池小荷应该知情,所以她卖力进了祝府,也卖力寻找顾东的下落,这个过程中,她很可能跟察觉她意图的祝锦程搭上了关系。”
祝锦程当时应该已经知道张忠没有死,也知道有人替他掉下了荷花池,如此一来,他很可能猜到池子里的人就是顾东。
所以,他告诉池小荷那两句诗,让完全不通诗文的池小荷自己去猜。
也可能他跟池小荷说了真相,让池小荷把那隐秘的诗句绣在衣服上,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让顾东重见天日。
然而,池小荷抱着满腔期盼,依旧不肯放弃寻找顾东。
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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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一直想找的那个男人,就在祝家的荷花池里,跟那支银簪一起,安静等了她三年。
他并没有抛弃她,也没有抛弃两个人的孩子。
他只是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