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你想结婚吗？”

“爷爷，我…我现在过得很好，真的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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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沉没在深海里的草原吗？

滔天的洪水倾泻而下,无边的草原一瞬间化作汪洋大海。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皆随着坍塌的大陆一起沉向海底。

我在狂风中呐喊，在撕裂天幕的闪电中奔跑,大雨淋湿我的头发和身体，我艰难地攀援着海面上大陆最后的脊梁,我站在四下最后一方尚未沉没的土地上不顾一切地嘶吼阿来的名字……等待我的，却是黑暗中没至眼前的无尽浪涌。

我沉没了下去,深深地向着海底。手心朝上，想抓住海面上飘荡的最后一丝光亮。

可是没有，我彻底地坠落,跌入无尽深渊。在那不见天日的黑暗中,我再也找不到我深爱的恋人。我绝望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而答复我的，只有那深不可测的沟谷传来的空寂渺远的回音。一千年,一万年。在那刺骨的冰冷中,无边的寂寞黯然滋长，我孤零零地守望着海底荒芜的草原遗迹,那个我心中永远的圣殿。曾经相依为命的青春岁月非但没有风化,反而随着千年万年流逝的时间而越发郁郁苍苍……

我从睡梦中猛然惊醒，胸口像被大石压住般喘不过气,伸手一摸，被子、褥子,全都湿了。

“小志,小志…”阿来担忧地看着我,“你没事吧小志？”

我看到他近在咫尺的面庞，心情这才稍稍平复下来，对他说：“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嗯？”阿来撑着困倦的眼皮看我。

我说，“你见过海底的草原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有点儿烦了，一掀被子，“睡觉睡觉。”

“不是，”我将他推醒，“我梦见你了。”

他这才来了一点儿精神气，眨眨眼睛看我，“梦见我什么了？”

“我梦见…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说完这句，空气安静了两三秒。黑暗中他伸过手来，拉住我的，沉声道，“别担心，我就在这儿，你怎么可能找不着我呢？”

“再说，我爷爷这些天已经清醒了，一定能好起来。很快，我们就能回到之前那样的生活，嗯？”

我点了点头，鼻子却有一点酸。

我真害怕他为我勾勒的那张幸福蓝图会是一个脆弱的泡沫。

不知是不是阿来辛勤照料的原因，阿来爷爷的状态在持续好转。到了第二天的时候，他已经能微微偏头，睁开眼睛注视阿来了。

某天，我做好饭，正要招呼阿来吃饭的时候，在阿来爷爷的小帐篷前，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阿来，你想结婚吗？”

“爷爷，我…我现在挺好的呀，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阿来的爷爷像是叹了一口气，说，“可等以后没了爷爷，你身边就连个伴儿都没有了。”

阿来着急了：“爷爷你好好的，不许再说这些了。更何况，我不是已经有小志了吗？”

阿来的爷爷说：“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

再往后他们说了些什么，我一句都没有听见。因为我离开了那个帐篷，独自坐在石头上，望着西去的河水怔怔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阿来才出来找我，“小志，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