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落樱重现(2 / 2)

徐大人与南国公交换了眼神,见对方微微颔首,便道:“怪力乱神!哪有什么鬼?给我起来前面带路!”

“是!”

衙役被人架起来,火把通明向后院走去,下人都被遣散了,只有主子们留下继续看热闹。

南瑾瑜走在人群后边,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对正主的记忆竟然感同身受,不免有些怅然。

她一直觉得自己与这个南瑾瑜是不同的,但是日子越久越发现,她们似乎有很多心灵上的共鸣。

“长姐,你还好吗?”

南瑾宸忽然伸过个脑袋来,将走神的南瑾瑜吓了一大跳。

“嗯,我没事。”

南瑾瑜拍拍他的脑袋,觉得他这模样颇像自己养过的小宠物,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

“喂……”

南瑾宸忽然瞪大了眼,发觉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人与自己的随从,神色才缓和些,“我明年就及冠了,不是小孩子,再说了,我只比你小三个月!”

“我知道。”或许是三分钟呢?

南瑾瑜勾了下唇角,莫名觉得他比之前顺眼了许多,不经意拂过他的肩膀,道:“你会点儿什么别人不会的么?”

“什么叫别人不会的?”

南瑾宸狐疑道,看南瑾瑜的神色见鬼一般,紧张的咽了下口水。

“四姨娘自幼便教导他,自己会异术之事断不可说出去,大燕曾经将拥有异术之人视为妖邪赶尽杀绝,就连父亲也是不知道的……”

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证实,南瑾瑜勾了下唇角,继续追问:“说呀!会什么?我很好奇!”

“不不不,姐姐你这不是好奇,是害我呀!我不过是可以隐身,正人君子行事磊落绝对用不上这梁上君子的异术,您还是别为我操心了吧!”

南瑾瑜惊讶的瞪大了眼,看了看南瑾宸那张正气凌然的脸,点点头,“不说算了,我就随口那么一问。”

“哦……”

南瑾宸见她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一样,转身超前走了,才松了口气。

好险哪!不知为什么看着她那双眼自己差点儿就将真话说出来了!

青衣紧跟在南瑾瑜身后,因为他们走得慢又聊了会儿,早已与众人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姑娘,为何与南大公子这般要好?”

“你吃醋呀?”

南瑾瑜冲她神秘一笑,逗得绿梢都笑出了声儿。

“可不嘛!青衣姐姐平日里最喜欢小姐了,这会儿见小姐待见别人,心里吃味了呢!”

绿梢打趣道,睡眼惺忪的模样似乎没有进入夜间状态。

“你这张利嘴,怕是只有吃的堵得住。”

青衣摇头,竟然没与她争辩。

原以为,回绝了夜白她这心里便清净了,不想变本加厉的难受起来,这是为何呢?

含玉园。

南瑾瑜和南瑾宸慢悠悠赶到的时候,含玉园已经被封锁了。

众人神色凝重,许多女眷都是惊吓过度的模样,连同之前闹腾的殷氏也面色发白一言不发。

“里头这是怎么了?”

南瑾瑜不解道,见大房与三房年纪尚幼的都回去了,只剩下长辈,就连南锦瑟、南锦汐与南锦宁也都离开了。

“撞邪了。”

朱氏瞥了南瑾瑜一眼,脸上的得意之色与先前的对比十分明显。

她一直担心琯琯这性子容易遭人下套,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

“撞邪么?”

南瑾瑜蹙眉,踮起脚尖往院中瞥了一眼,险些吓得尖叫。

含香园中,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首,不用仔细看,她能看到这些人死状凄惨,满身血污,仵作与衙役正在检查确认,众人皆十分沉默。

“若非撞邪,又怎么会这死的这般蹊跷?”

朱氏轻飘飘道,声音却有那么一丝不自然。

那些人当中许多跟她的年头不短了,虽说她向来赏罚分明,但是人心终究是肉长的,忽然间失了这般多心腹……

“这倒也是,若非撞邪的话,这些好端端的大活人怎么会聚在一起暴毙了呢?”

南瑾瑜点点头,瞥见南老夫人铁青的脸,以为她是因为失了整治朱氏的大好机会不悦,便也没再说什么。

南琯琯养药人的事儿,朱氏显然是知情的,但是南老夫人是否也知道些什么呢?

“什么叫聚在一起暴毙?这些人死的这般诡异蹊跷,就连徐大人都说了需花些时日查案,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就不要胡乱揣测了。”

朱氏先前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又回来了,老夫人前算万算,决计想不到事情会以这般草草收尾。

哪怕他们拿着那些嫁妆兴师问罪,参与搬运之人尽数离奇死亡,足以将琯琯的嫌疑一笔勾销。

“国公夫人言之有理,既然失窃财物找到了,便交由祖母着人清点搬回库房去,日后有专人看管,也省了再发生这等祸事。”

南瑾瑜打了个哈欠,淡淡道。

老夫人要的是财,顺便打压下朱氏的嚣张气焰,打压不成许是气得狠了,连钱财都忘记要收回去么?

“嗯,既然瑾瑜丫头这般说了,待到里头清理完,便着人将东西搬进府中的大库房吧。”

南老夫人恍然回神,面无表情的回看了朱氏一眼。

她这是养了个多么心狠手辣的孙女啊?这么多年将南琯琯与南锦瑟培养成燕京贵女的一股清流,却不想……

“但凭母亲做主。”

南国公深深地看了朱氏一眼,眼底的惊惧迅速掠过。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南瑾瑜却迟迟高兴不起来。

回到清风苑,她的思绪却始终不能安宁,只好盯着一双黑眼圈继续打坐。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说的是否便是今日这情形?

秦王府。

厚重的白檀香烧得正旺,房间里却异常冰冷黑暗,没有半点人气。

夜白推门进去,将温火膳放在桌上,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夜影,硬着头皮道:“主子,您这般坐着已经过了大半日了,先吃点儿东西吧。”

原本今日算是个好日子,主子与南姑娘说开了许多话,结果却被一封加急的火漆信笺给打断了。

“放着吧。”

银色身影有些颓然,靠在黑檀木榻上似乎快睡着了。

夜影继续给夜白使眼色,扑克脸上的担忧越发重了几分,就差亲自教他如何劝主子进食了。

“咳!主子,方才属下去了趟南府……”

夜白深吸一口气,将方才线人来报的消息假意说成是他看见的,如今怕是只有南姑娘能让主子有些食欲。

“嗯?”

萧琛微微转过脸,苍白的脸上闪现着几分若隐若现的浅色血线,整个人嗖嗖的冒着寒气。

夜白微微瞥了眼桌面上冻结成冰的茶水,硬着头皮道:“主子先用膳,属下喝口茶与您细细说来?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儿了。”

“……”

夜影扶额,夜白这小子怕是皮痒了,竟然敢用这种法子诓骗主子,他以为自己个儿在茶楼说书呢!

“嗯,摆膳。”

倚在榻上的身影忽然坐起来,连带着周围的寒意也散了几分,显然是同意了。

“好嘞!”

夜白笑嘻嘻将食盒里的食物一一摆开,又撤下了案几上的冻茶,一副唠家常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个开心果。

夜影瞪大了眼,随即弯了下唇角,扑克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笑意来。

“南府发生了何事?”

萧琛睨了眼十数年如一日的温火膳,忽然有些怀念那日小厨房昏暗油灯下那晚辣得流眼泪的番椒面。

嗯,那只野狐狸做出来的东西和她人差不多,味道特别。

“这大半夜得,南府西暖阁巨额财物失窃,南老夫人着人报了案,京兆尹徐大人亲自去查了。”

夜白见他挑挑拣拣没怎么吃,不断地朝夜影使眼色。

“主子这菜可是不合胃口?不若属下遣人换几样?”

夜影百思不得其解,他就出去了几日,为何主子会对南府的事儿这般在意?

“不必了,都一样。”

萧琛摆手,视线停留在夜白脸上,“然后呢?”

“哦,然后啊,查来查去,便将盗窃之人锁定在了府内之人,毕竟数目众多不可能众目睽睽消失了吧?”

夜白煞有介事说道,见萧琛听得并无兴趣,一拍脑袋继续编。

“南姑娘瞧着精神有些不大好,想是这两日没睡好,跟着众人查案又折腾一宿。”

“后来呢?查到谁了?”

夜影见他插科打诨不说正事,急得想揍人了。

这小子年纪虽小但好歹也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学会的东拉西扯编故事了?

“她没睡好么?今日瞧着确实有些困倦。”

萧琛忽然停下筷子,若有所思道:“早知道中午便不在那儿留膳,让她睡一会儿。”

“……”

夜影见鬼般瞪大了眼,主子这是何意?当真看上了那个满嘴谎话还喜欢占人便宜的南家大小姐么?

“咳!主子说的是,下次属下会多留意。”

夜白见夜影惊掉下巴的模样,忍不住笑得更开心了些。

青衣小可爱不搭理自个儿没关系,反正他日后对她再好些,总有一日她会知晓自己是真心实意的,还愁娶不到她回家?

“东西在南琯琯那儿吧?”

萧琛淡淡道,忽然觉得早些将她娶过门或许也是件好事,毕竟她做的菜都是他没吃过的味道,虽算不得精致,味道却极诱人。

“主子英明!您是如何猜到南琯琯抢了白大夫人的嫁妆呢?”

夜白与夜影对视一眼,见对方的视线停留在案几上的信笺上,微微蹙眉。

那七道火漆封筒中,究竟装着一封什么内容的信,竟然能让主子食不下咽至此?

“她缺银子,很缺。”

银色衣袖微动,案几上的封筒便落在了夜白怀里,“你自己看看。”

“是!”

夜白嬉皮笑脸打开火漆封筒,取出里头的信笺。

泛着淡淡香气的黄草纸飘然出来,清秀的字迹跃然纸上,落英缤纷散下来,吓得他险些将东西扔了。

“拿稳。”

夜影扶了他一把,欲言又止。

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他们这些做属下的可以置喙的……

夜白一目十行看完了信,笑嘻嘻的娃娃脸渐渐变成了凝重,有片刻的失神之后,忽然有些愤怒。

“她如何能这样?她如何敢这样?”

萧琛睨了他一眼,神色如常的瞥了眼窗外,道:“明日天儿不错,夜影你亲自去一趟永宁侯府。”

“是!不过主子,属下去永宁侯府作甚?”

夜影不解道,那位毕竟是为了主子“死”的,如今死而复生,似乎主子却并不高兴?

“将那份信给他。”

萧琛弯了下唇角,季凌风那小子不是要与他争么?

如今,他倒想看看,他拿什么来争!

“可是主子……”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夜影一脸震惊的还想说什么,直接被萧琛打断了。

“是,主子您好生休息。”

夜白按住满脸震惊的夜影,将人拖出了正殿。

首领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轴,再怎么眼拙之人都能看出来主子对南姑娘上心,唯独首领,居然拿故人与之相提并论……

也是,当年的真相主子不曾提起过,若非他偶然听江阳郡王提了几句,他大概也与夜影反应一样吧。

乌云遮月。

瞧着桌上毫无胃口的温火膳,银色声音忽然一顿,消失在暗夜中。

南瑾瑜思绪混乱的无法静心练功,没多大会儿便折腾沐浴去了。

“明儿还得盯着人赶工呢!命苦啊命苦!”

氤氲雾气之后,不断有自言自语的声音传来。

“赶工做什么?”

银色身影在外间的八仙塌坐下,端了杯茶便喝了起来。

呼啦!

南瑾瑜腾地站起来,迅速将自己裹成粽子,转身出去却发现萧琛只是在喝茶,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殿下这是……渴了过来喝杯茶?”

“不是。”

萧琛放下茶盏,淡淡的睨了眼南瑾瑜,“你还没回我问你的话。”

“哦,前几日臣女盘了个店,半月后开业,最近正赶工产出第一批次的货物。”

南瑾瑜如实答道。

她以为这些事情青衣都会禀报,不想她竟然没说么?

“你缺银子?”

萧琛不解道,上回送来那些东西不就是给她花的,怎么想起来开店挣钱去了?

“缺啊!”

南瑾瑜点头,见他一副缺钱你不来找我的模样,赶紧解释道:“我不缺花的银子,但是我想赚钱呐!”

“唔,这爱好倒是挺别致的。”

萧琛挑眉,见她认真的小模样,没再说什么。

“殿下这会儿来,是有事么?”

南瑾瑜笑得十分乖巧,说出来的话却不是这么回事。

天都快亮了,这货过来干嘛?

有事不能白天再说么?

“嗯,我饿了。”

萧琛点点头,看了眼神色倦怠的南瑾瑜,似乎有些纠结。

“……”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南瑾瑜目瞪口呆,大概愣了三秒钟之后,才道:“我是厨子么?”

“不是,胃口不大好,想吃番椒面。”

萧琛想起来先前江阳讽刺说他会将人关在府中洗手作羹汤,心情忽然不那么好了。

“哦……”

南瑾瑜松了口气,还以为这妖孽失心疯了半夜来做采花大盗呢,原来竟然是真的想吃东西。

好说好说,不就是个油泼辣子面么?

“你这儿有番椒?”

萧琛想起来那两株被她采光的番椒,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没有,不过我可以做别的好吃的呀!”

南瑾瑜笑道,偏头看了眼天色,约莫还有一个时辰天才会亮,时间上完全够了。

“要不……你还是睡会儿吧,吃的待明日再说。”

萧琛站起身来,凑近几分看了看她的脸,确定黑眼圈重得像食铁兽,有些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