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一共有四个人:福葛负责开车,林无画想看看滚石上到底会出现谁的脸,找借口上的车,米斯达去调查雕刻家,而布加拉提是去调查【泪眼卢卡】的死因。
汽车在马路上疾驰,一路上,米斯达总是能在路边隐约看到【滚石】的踪迹。他一惊一乍地大呼小叫,却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说,你刚才在餐厅里喝了多少红酒?”福葛把车停在雕刻家的公寓门口,担忧地问道。
“……我根本没喝醉好吗!”米斯达拉开车门走出去,不服气地叫嚷:“是我看错了。不好意思啊,说了多余的话!”他摔上车门,步入公寓。
林无画在后座,用眼睛余光扫着布加拉提忧虑的侧脸。梳着妹妹头的青年眉头微皱,嘴角下抿,露出老母亲般忧心忡忡的神色。
[三、二……]林无画在内心倒数,在她数到“一”的时候,布加拉提同时开口道:“有点不放心啊,我还是和米斯达一起去吧。”
林无画颇为自然地接上话:“不用了,我也不着急买种子。让我和他一起去就好了。”
“也好。”福葛点头。金发的少年小声抱怨道:“真没办法,我都说了让米斯达少喝点的。”
林无画眼神扫过被米斯达落在车里的录音机。她朝布加拉提微笑着点头,跳下车,一路小跑地冲进公寓门口。
这是栋较为高档的公寓,采光良好,透过玻璃能看到外面郁郁葱葱的中庭。花店老板女儿当初抱着石头一跃而下,就是落在了那里。
她看了一眼电梯,是被占用的状态,米斯达大概已经在电梯里遇上那个雕刻家了。林无画了然地点头,转向旁边的楼梯间。
与此同时,在电梯里。米斯达手中的左轮口冒烟。他两条浓密的黑眉毛皱紧,漆黑无光的瞳仁里闪着骇人的光,紧盯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有一头紫色的半长发,绿色的的荆棘头冠围绕在他脑后,用钢钉固定在发上,身上的穿着也带有艺术家独特的浪漫气息。
男人跪在电梯地板上,面孔扭曲地捂住自己的右手。他右手被米斯达的枪子穿了个洞,鲜血从中潺潺流出。
“果然,你也是替身使者吧?而那块跟了我们一路的圆形石头,就是你的替身!”米斯达声音冰冷,丝毫对雕刻家痛苦的样子没有丝毫同情。他眼神转动,落到电梯角落里的圆石上。像是有一双无形之手正握着凿子和钎在上面挥舞一样,原本光滑的石头表面落下无数石屑,一个人影浮现在圆石上。
米斯达看了一眼石头上的雕刻,以及那个熟悉的麻花辫,忍不住吞了口唾沫。随后更大的怒火涌现,他又一枪把雕刻家另一只手也穿了个孔,逼问道:“还有,石头上面的【雕刻】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家伙】会出现在石头上啊?而且,还是以这样一副凄惨的死相!”
“石头上的人是你的同伴吗?”雕刻家原本石膏面具般冷静突然生动起来,对米斯达说道:“请让我见那人一面!几天或者几个月后,那人就会死掉,至少让我听听遗言……”
“少说废话!”米斯达把枪口压向紫发的雕刻家。他一回头,却发现那颗圆石不知何时突然消失在电梯间。“……你竟然还敢耍花样!从刚开始就一直在念叨命运啊死亡啊,难道你以为我真不敢对你开枪吗?”
林无画踩着楼梯间墨绿色的瓷砖,一步步沉稳地向前走。当她到达4楼时,一块灰色的原石突然浮现在楼梯的平台上,堂而皇之地呆在扶手旁边,就好像自开天辟地以来,楼梯间就本该有那么一块石头。
她顿时感到喉头干涩,后脖子处汗立起,好像命运的利剑悬于她颈上。林无画向前快走几步,接近那块圆石,接近命运给她下定的【判决】。
到底谁是那个【将死之人】?是像原作一样,布加拉提的脸会出现在石头上吗。还是小队的其他人……比如说,米斯达?
不不不,不可能是米斯达。那家伙命硬的很。林无画内心七上八下地想道:千万是纳兰迦,我还没来得及请他吃披萨啊……难道是福葛吗,我害原作本不应该死去的福葛?草!或者阿帕基……
林无画三步并作两步,窜上楼梯的平台。现在她离滚石已经很近了,近到能看清石头上每一处的雕刻痕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麻花辫,斜编下来直顺到脑后,和披肩长发拢在一起。再往下,少女像是陶瓷人偶一样甜美的圆脸庞,栩栩如生地出现在石头上。
但和平常不同,少女脸上表情扭曲而愤怒,如花苞一样年轻而纤瘦的身体痛苦地蜷缩着。但最令人瞩目的,是她喉间一道巨大的伤口,几乎把她修长的脖颈劈成两截,只余一点薄薄的皮肉链接着她的脑袋和脖颈。
——林无画想过无数可能。
她列了很多计划,考虑了各种变数,最终才来的这间公寓,直面滚石的审判。
但她唯独没想到的是。她会在这个逼仄的楼梯间里,和自己死亡的【命运狭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