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这是喜嬷嬷头一次这么跟淳于郢说话。
淳于郢向来敬她,知她看似粗鄙,其实行事最有章法,此时见她如此,反倒怔了怔,有一种被人看透的无措感,只避开不去看喜嬷嬷。
喜嬷嬷见淳于郢变了脸,也知自己作为一个仆妇,这话委实问得重了。纵使这么些年来,她将淳于郢当年了自己亲生的一般,可到底主仆有别,规矩在这里摆着呢。
喜嬷嬷喟然暗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伏首称道:“老奴形状无礼,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降罪!”
“嬷嬷这是为何?”喜嬷嬷这一跪,淳于郢心中那一点点不悦顿时便被抛却脑后,忙不迭地将上前,作势就要将她扶起。
喜嬷嬷不肯起,只将身子伏得更低。
淳于郢无奈,道:“好了,往后,孤再不与她置气便是!”
却是以为喜嬷嬷是因为他与姒璃歌置气。
喜嬷嬷知他误会了,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向淳于,问道:
“老奴不是因为陛下与夫人置气,而是想知道,陛下因何与夫人置气!”
淳于郢被她所问之言,绕的有点晕,不由道:“这有何区别?”
喜嬷嬷却异常的严肃,一字一顿地道:“这区别,自然大了!”
淳于郢不由一怔,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蹙,便听得喜嬷嬷道:“陛下是一国之君,行事自有陛下的道理,可是有些事,却也不能任性妄为!”
淳于郢倒是不知,自己不就与姒璃歌争辩了几句,怎地就是任性妄为了?当下,心中那股不悦便又涌了上来,连语气都淡漠了些,只看着喜嬷嬷道:“怎么,如今孤便是训斥她几句都不可了?”
喜嬷嬷一听,便知淳于郢不曾明白自己的意思,便又道:“陛下乃是一国之君,自然没什么可不可的,只是陛下可曾想过,您到底是因何而训斥夫人?”
这已经是喜嬷嬷不知第几次强调着追问淳于郢原因了,若说先前淳于郢忽略了,可这下却是听得再清楚明白不过,不由顿了一顿,方又道:“嬷嬷此话何意?不妨直说!”
喜嬷嬷一心想着自己是为淳于郢好,如今得了淳于郢这一句,一咬牙,也就不管不顾了。
“老奴只问陛下,您与夫人置气,可是因为蓝僚公主?”喜嬷嬷径直问道。
淳于郢没想到喜嬷嬷当说得这般地直接了当,当即面上闪过一丝莫名的尴尬之色,他眸光微闪,避开了喜嬷嬷的目光,将手握拳,堪堪遮着嘴,干咳了两声,方才道:“嬷嬷何出此言!”
喜嬷嬷面现忧色,道:“陛下是老奴带大的,老奴再愚钝,终归还是了解一二。此番蛮僚七王子率兵进城,围困王宫,夫人与端木姑娘确实是功不可没,按常理,陛下即便不封赏她们,也不至于处罚!”
可淳于郢不但拘走了端木素琰,又与姒璃歌起了冲突,委实是有违常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