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姒璃歌乍然停止挣扎之时,淳于郢还当姒璃歌认了命。可转念想想,姒璃歌这性子,虽话不多,但行事却甚是决绝,不像轻易会认命之人。他这才停下动作,将身自姒璃歌身上抬起,低头望去,便只见姒璃歌一双美目圆睁,只死死地盯着他。一截粉舌自双唇间露出,随之而来的,是那蜿蜒而出的血丝。
淳于郢面色大变,急忙腾出手来,一把钳住姒璃歌的下颚,一股巧劲,迫使姒璃歌松开了牙关。
“姒璃歌,你敢!”淳于郢气得直咬牙。他在行事之初,想过姒璃歌崩溃,想过姒璃歌服软,却独独没有想过姒璃歌要咬舌自尽。“未经孤的同意,你想死?做梦!”
他不过是想将她拿捏在手里,让姒贞暝投鼠忌器,以便能远程掌控鸣鹿,让鸣鹿替山邺去抵挡圣天朝独霸神州的野心,却并不想要她的命。
姒璃歌仍只死死在盯着他。
被人用这般阴郁带着仇恨的目光看着,纵使他再大的兴趣,也被瞧没了。
淳于郢阴沉着脸,只恶狠狠地道:“姒璃歌,你若敢寻死,我明日便发兵,踏平整个鸣鹿!”
言罢,一个翻身,自姒璃歌身上下来,站起身来,拢了拢衣襟,居高临下地道:“不信,你便试试看。”
鸣鹿才是姒璃歌最大的软肋。只要淳于郢不当着姒家列祖列宗的面糟践她,她只不会轻易寻死。
姒璃歌胸脯起伏,双手紧紧地拢紧衣襟。
淳于郢嫌恶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大步朝外走去,边走,边扬声道:“来人,送琉璃公主回去,免得耽误了城防图!”
这是要她在鸣鹿与鸣鹿城之间做出抉择。倘若她想护住鸣鹿,护住身在北州的父母兄弟,便要交出完整的城防图!
姒璃歌紧紧地闭了闭眼,这才睁目准备起身,却哪晓得,也不知是方才挣扎太过,还是被淳于郢吓破了胆,如今却是四肢虚软,一下子,竟是没能坐起来。
然而此时,淳于郢已然到了宗祠门口,他既以下令,他手下的那些侍卫,很快就会进来执行命令。
她已经在淳于郢跟前遭遇了奇耻大辱,颜面尽失,却不想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被那些兵卒瞧了去,成为那些兵卒茶余饭后的谈资。
姒璃歌深吸了口气,将身微微一侧,腾出一只手来,撑着蒲团,慢慢地坐了起来。
将将把衣衫理好,正在归拢发髻,扶正发簪步摇之时,那些侍卫便已冲了进来。
好在此时的另一个当事人乃是淳于郢之故,这些侍卫又都是淳于郢的心腹,一个个进来后,对于姒璃歌这发髻微散,衣衫凌乱,明显有些不可描述的状态视而不见,一队人只齐齐将她围住,朝着她微微躬了躬身,拱手道:“公主请!”
声音整齐划一。
姒璃歌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顺势拢了拢发鬓,便端着手,借势拢着衣襟,昂首挺胸地朝外款款而去,那通身的气派,仿佛之前那个遭受欺凌的人并不是她,她仍是这鸣鹿旧宫中最最尊贵的公主一般。
“殿下!”等她出了宗祠,已然不见了淳于郢的身影,只有黄子晋还带着侍卫扣押着连枝。
连枝心中惦记着她,却苦于动弹不得,早已急得红了眼,此时一见姒璃歌出来,那眼泪便再也忍不住,刷刷地滚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