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映儿的担心不无道理。
那天晚上过后,谢星阑后背的伤痕果然感染发炎了,接连好几个晚上都高烧不退。
任何得知这个消息的人,包括管家、佣人阿姨和家庭医生,都想知道谢公子哥儿后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狰狞可怖的伤疤。
但想归想,没一个人敢问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也没一个人敢问万映儿对他做了什么。
答案扑朔迷离,可又似乎清晰可见。
从那时起,包括管家在内的所有人对万映儿都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慑服感。
人不可貌相。他们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想到,这位贵气逼人的谢公子哥儿私底下是被奴隶的地位。
可是!明明…明明她才是那晚被摁在墙上疯狂“羞辱”的那一个啊。
万映儿有口说不清。
每逢帮谢星阑清理伤口,看到家庭医生那一个欲语还休的表情时,她就羞赧得想原地钻洞躲起来。
谢星阑病倒的消息还传到了c城。苏婉晴听说了消息,特地飞出国一趟,带了不少国内权威医院开的消炎药、去疤药以及民间的土方子。
整整三大箱,声势浩浩荡荡。药箱打开时,整个客厅都是浓厚香醇的药味。
眼下vicky还在狱里服刑,事关谢星阑小宝贝病后的照料任务,她自然是二话不说,亲自揽了过来。
只是,在谢星阑的房子里能邂逅万映儿和小万映儿奶猫,依旧让苏婉晴始料未及。
万映儿曾经是谢星阑养过的流量小花,这件事儿不假,也在c城众所周知。但能养得这么长情,养到人家都从监狱里走一圈出来还要养在身边,这当中的感情可就值得深思了。
苏婉晴不清楚这群年轻人在三年前有过什么样的纠葛,但好在,她向来思想通透,觉得既然是谢星阑的选择,外人不便评价。
冷清的家里突然多了一人一猫,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能是家里出现了个能干的长辈原因,所有因谢星阑病倒而出现的停滞和阴霾逐渐散去。
家里的事情,无论大小,全都被苏婉晴处理得井井有条。
谢星阑活到这个年纪,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母爱,也第一次体会到家里有个母亲是什么感受。
不再是日复一日的课程表,也不再是枯燥的教条规矩。
更不会是耳提面命的高要求,和要他时刻记得感恩与奉献的捆绑。
他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季影从小到大的幸福。
早起有热腾腾的早餐,聊天时对上一双始终温润的桃花眼,以及无论多大的困难都能被迎刃而解的轻松。
他孤单得太久了,孤单到一度不奢望会被人记得,会有人不计得失的关心自己。
直到这一次病倒。
苏婉晴前后待了不过一周的时间,来去匆匆的,但到底是曾经的女强人,办事效率极高,还手把手地教万映儿。
万映儿那段时间就跟着她学,大到跟管家和佣人如何恩威并施的相处,下到帮谢星阑的伤口换药,总之事无巨细,全都学得认真。
她离开的时候,谢星阑已经被照顾得,再也不会反复感染伤口和高烧了。
离开那天的下午,管家送她去机场,谢星阑就在床上看钟表,数时间。
背影落寞得像个明明不想留在幼儿园,却要骗大人会好好学习听老师话的小孩。
懂事的孩子,要来的糖果从来都不会多。
万映儿看出来他舍不得,帮他出主意,“其实你可以挽留她多几天,苏女士应该是会答应的。”
“不了。”谢星阑佯装洒脱,将钟表倒扣在床头柜,“谁稀罕跟季影抢人,又不是谁都跟他一样,幼稚。”
可是人家幼稚得有理有据。
万映儿这些日子算是摸透了谢星阑的性子,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不忍心拆穿他这句漏洞百出的话。
明明他之前就想抢人,想抢的还是女人。哪怕历史被遗忘了,不代表不存在。
万映儿觉得自己也有黑历史,一旦提出拆穿的话,只会落得两败俱伤罢了。
“行,不稀罕就不稀罕。”她手里拿着刚消毒好的纱布,示意谢星阑趴回去,“我替你换一下药。”
谢星阑乖巧照做。
除了一些伤得皮开肉绽的伤痕之外,其余伤口几乎痊愈得七七八八。她主要就是清洁一下伤口表层,给皮肤消消毒。
可能是苏婉晴的厨艺不错,谢星阑这段时间明显胖了不少。气色红润,就连皮肤光泽都不复以前那种纤弱的孱白。
老母亲的照顾着实是有奇效。
万映儿打从心眼里佩服,想着等苏婉晴回国之后,要跟她拿一套食谱钻研学一下。
换完新纱布,她作势起身。结果被谢星阑拉回了床。
谢公子哥儿娇气劲一起来,想方设法要人哄,“一直趴着不舒服,你过来给我垫垫。”
万映儿气笑了,“怎么垫?”
“拿身体垫。”
“……”
不等她答应,谢星阑一意孤行,被子一掀,起身将万映儿抱到了自己怀中。
压着。
几乎所有的身体重量都压了过去。
万映儿鼻尖充溢了一阵熟悉的味道。如果稍微用心,一定会发现,这味道跟她前段时间梦中闻到的几乎无异。
但她当下的心思还在谢星阑的伤口,神经紧绷,警告他动作小点,“当心别扯裂结痂的伤痕。”
谢星阑动作放轻,半撑着身子,压着眸看她:“闭嘴,话太多。”
虽说两个人已经有过实质性的肌肤之亲,但万映儿是第一次在大白天被谢星阑拉进被窝,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震惊的状态。
但她发誓,如果能重来,她第一反应一定会选择敞开双手,拥抱谢星阑任何一个亲昵友善的示弱。
后来的她才知道,谢星阑的内心住着一位小公举。这位小公举的内心非常脆弱,弱到仅仅因为一次别离就会伤心难过。
“如果我开口,苏女士就会留下多陪陪我吗?”谢星阑问她,语气尽是不确定。
在他的印象中,撒娇并不能带来期待的结果。尤其小时候向vicky撒娇,只会被怒斥矫揉造作。
万映儿第一次看到了谢星阑的脆弱和不自信,手中仿佛捧着几个刚孵出来的雏鸟蛋,生怕跌了碰碎它们。
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抬起手,反过来抱着谢星阑的头,让他埋进自己的脖颈。有一下每一下的,像是在安抚小孩似的。
“会的。”她笃定,斩钉截铁的笃定。就算不会,她在下一次也会想方设法劝苏女士留下。
“嗯。”谢星阑难得没有反驳,埋入女人的脖颈,“我也觉得。”
气息滚动汹涌,愈来愈热。他嘴唇嗫嚅着,不知道说了什么。张嘴咬了咬万映儿的脖子。
力度不重,更像是一种无声的亲昵。
万映儿以为,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点什么,但下一瞬,她身子僵住了。
彻彻底底地,僵住了。
肩膀被浅淡的水意逐渐濡湿,万映儿第一反应是亲吻。
可随着一两声压抑的哽咽,她才意识到,这将是一次漫长的情感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