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小木屋的这段路,伍斯一声不吭。宁檬亦是沉默。
彼此间的气氛宛如奔腾往复的气泡,鼓胀到临界点,多一分空气渗进来就可以爆破碎裂。
临到小木屋门口,宁檬不想被其他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不安地扯着他衣服,小小声的:“我可以自己走。”
“这会儿腿不软了?”伍斯眼皮压着,问得她哑口无言。
原地停步,掂了下,将人抱得更加稳实,一副我不放手你还能奈我何的魔王样子。
生气了怕吓到她,不生气自己又烦躁得没法抒怀。
如果不是自家保膘在暗处护着,后果会是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伍斯以前没觉得自己脾气大。至少在宁檬这里,他都是收了刺儿的。但也防不住他今天的心堵。
但凡她没跟那个小鲜肉配合得默契,自己也不用闷得需要借烟解闷。他就是怕相处的时候会旁敲侧击问白天情况,这样就会显得自己没气度,结果临到末了来这么一出。
还不如一开始就摆谱。
宁檬能感受到他心里那一股别扭劲。乖巧如斯,不再要求下地走路。
面朝里时,呼吸的气息湿热,一点点渗入最靠近心脏的布料。侧脸露出来的小耳朵也有着不易察觉的娇气。
平时凶多了,第一次瞧她显露出这种柔弱,伍斯再没法子紧绷着脸。
踏进小木屋,瞥见黑暗中傅丘明的房间斜出缕缕光丝,是手机的屏幕。他刻意扬着调,“傅丘明那条野龙看样子已经睡了。”
“那你到我这里将就一夜。”宁檬信以为真。抬头的那一刹那,房间的门缝光闭合了回去。
傅丘明站在门后,疯狂唾骂伍斯的真心机。但人很识趣,没出来打扰。
在他们过来的路上,伍斯的保镖已经提前联系到他,言简意赅交代了宁檬中途被人截胡受到了惊吓。
虽然对方没有具体说明是怎样的惊吓,但这黑灯瞎火的,拿膝盖想想都知道是什么龌龊腌臜的事情。
真出去了可能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干脆做了个伍斯的顺水人情。但同时也不忘在微信再三警告:【你可不能逼她做些不愿意的事情啊。】
伍斯看到这条信息,再瞅着自动滚到最里侧为自己腾出半张床的宁檬,心说他平时积攒出来的人品就体现在今晚,怎么可能不爱惜羽毛。
收起手机,坐到床沿时他顺带把被子一掀,盖到宁檬头上。
颇不好气:“被子你一个人盖,别才出虎口就入狼窝。我说你别不是跟我们待久了,都忘记自己的性别是男是女了吧?”
“不然呢?”宁檬把被子往下拉了点,露出一双圆润的杏眼。平时他们也是几个人形影不离,不过是今晚比较特殊,傅丘明提前睡着了而已。
月色倒映在窗棂,映现出一副朦胧的暗色。屋内说黑不黑,伸手可见五指。但也没有如白昼那般明亮。
伍斯半边脸浸润在明昧不定的神情。
寸头高鼻,狭长的丹凤眼略微上挑。一旦把痞气桀骜和认真专注融合在一起,发酵出的化学反应注定危险而蛊惑。
宁檬禁不住被带着走。
仿佛掉落一个漩涡,盘旋着往复着,手向前,触到那扇了名为情愫的门。
下一秒…
伍斯率先举起白旗。拿她没辙了。
他背对着人,和衣而睡,“怎么不用手机先联系我?这里又不是c城。猎豹子就喜欢叼走落单的羚羊,长点心好吗?”
宁檬心虚一阵,知错就改应着:“知道了”。
她心跳得很快,因为伍斯不同寻常的状态,她已经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两人各怀心事躺了会儿,都没睡着。
宁檬在被子里暖和得很,但伍斯一米八多的个子瑟缩在半张床上显得可怜兮兮。犹豫不决中,她终于看不过去,竖起一根手指头戳向他的肩胛骨,“不冷吗?”
“自己盖。”伍斯屏气凝神。
冷归冷,又不能真的钻进去。
“盖着点吧。”宁檬觉得这一天插曲不断,他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坐直起身,匀给他半床被子,“别感冒。”
“宁檬。”伍斯猛地翻身,撕破黑夜的笼罩直冲冲撞进她眼底的湖潭。
四目相对时,他声音紧了些许,细听可能还会发现略微的颤音,“既然把我们当兄弟,那你告诉我,刚才怕吗?”
“……”宁檬手一顿,显然很是抗拒接触这件事儿所有话题。
默然良久,她选择躺了回去,并在两人之间掖多了层被子褶皱隔着。伍斯察觉到这个举动,内心一片通透。
也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