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字掷地有声,夹杂不少轻蔑和恼意。
朔天阳碰了一鼻子的灰。但他没生气,也不觉得丢脸。
时姜只有这样子才够鲜活,比昏迷着困在梦魇的状态灵动得多,也最适合交差。
这些年他碰的女人不少,都没有像她这样,有着傲到骨子的韧性。朔天阳不喜欢这种类型。顺我昌逆我亡的骄纵,一看就是被宠坏了的真千金。
就算没有环境被宠坏也没关系。她性子一如既往,透着一种不低头的贵气。恰似魏晋风骨,我行我素,潇洒飘逸自成度。
有些人的气场是与生俱来。如果不是碰到个不争气的时家和窝囊的爹,兴许她还真能成就一番。
想到这儿,朔天阳心理平衡了点。
收起情绪,如沐温润地笑着,“时姜你对长辈都没大没小的吗?按你跟朔盼同辈算,你得叫我一声叔。”
“能让我心悦诚服开口叫声叔的,基本条件挺高的,您跟他相比还不够格。”时姜唇角一勾,勾出三分讥讽。
不远处的吊车灯亮灿如昼,映现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凄白的脸色。到了时姜这里也不例外。只是她颧间的赤痣中和了这种素白,反而衬得明艳。
一双狐狸般的眼瞳也因为瑟缩冷颤而少了平时的攻击性。盈盈含水,平添了几丝脱俗出众的纯真。
不等朔天阳反应过来,她指着门,面不改色心不跳要求他,“麻烦关下门,我冷。”
朔天阳没照做,双手依旧扒拉在车门,“我可是念在旧识一场保护你。万一中出…”他拖长了音,暧昧不明地勾着唇,“算了,对待这种事情,叔只劝你一句,你不把谢星阑当一回事,可他总归是男人。”
时姜对他这种自称叔叔的行为特别看不惯。总觉得将他跟季影相提并论真是亵渎了那朵高岭之花。
有一瞬间,她都在考虑要不要在他的主场踹他一脚。
虽然可能会有不好的后果,但是图个爽啊。朔天阳像是猜到她想做什么,只笑着,笑得她毛骨悚然。
他提议:“要不咱们赌一场?等你跟他观完星回来,铁定被治得服服帖帖答应跟我们一起共沉沦。”
“你也知道自己恶名昭彰,得用到‘沉沦’一词而不是‘合作’?”时姜逮到话语的漏洞就咬一口,但也知道这些皮毛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恰逢谢星阑从另一边上车坐到主驾驶。系个安全带的功夫就听见他在劝时姜:“及时行乐才是王道。端得太高没意思。”
联想到他前不久邀请自己双万映儿的心思,不禁脸色黑沉。
解开安全带,手也径直撑到时姜的副驾驶位,眼皮略掀自下而上盯着车外的人,“看样子你也想跟着一起?”
朔天阳:“这倒没有。”说着话松开了扒拉在车门的手。
时姜眼疾手快,“砰”地一声,把门关得干脆利落。她就是奔着夹爆他头去的,只不过被朔天阳反应敏捷,躲开了。
“这性子,还真是十年如一日。”朔天阳盯着扬尘起步的越野车,漫不经意哂一声。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场控老蔡头目睹全程,见他真的没生气才敢凑过去,谨慎收着语气,“眼下这个节骨眼还玩风花雪月,会不会耽误事啊?”
“不会。”朔天阳笃定,摆摆手回到自己车子补眠,“看场流星雨而已。”
他上车后不久,有人忍不住好奇跑来问老蔡头,“刚才哪儿来的女人,这么泼辣?连老大都敢蹬鼻子上脸。”
“问那么多干什么?嫌命长啊。”老蔡头守口如瓶。但也发现自打时姜过来之后,夜间作业的人都松懈了不少。
当即拍了拍手,冲明显放慢动作的人吆五喝六,“都别偷懒。赶紧把这一片紫檀木给我运走咯。要是磨蹭到条子追过来被扣掉的话,我就拿你们祭山。”
场控放话,其他人没有不听的道理。饶是再好奇都不敢大着胆子讨论这点八卦。
只是谁人都心猿意马。带女人到山顶只看流星雨,谁信啊。一炮打底的功夫没跑了。
夜间作业的声音逐渐又恢复起来,噪音钻耳,老蔡头就站在尘土纷扬的林地,瞧着这一隅苍茫浑浊的天际。
他跟着朔天阳这么久,十年前的绑架案就是经由他手联系的唐一,自然认得车上的女人是谁。
只不过他没想到,当年的小姑娘原本就长得脱俗出众。等到长开了竟然还可以再往更高的境界走。
太美了。美得过分艳丽就容易滋生恶念。难怪唐一这种品性比其他亡徒敦厚的孩子在被错伤一刀之后都能被激活出血性的一面。
她心里住着一只烈鹰,驯得服认定一人,驯不服命丧刀口。
人啊,最忌讳的就是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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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谢星阑所说,他确实是事先勘探过地点。
越野车攀道漫林,最终停在一片空旷的崖壁。奇石嶙峋,青松傲立千古,风月无边给周遭加了一层光。再加上不远处的发电站运作的灯,整个山顶的环境没有想象中的暗。
“这里是《大同》节目解密游戏的最终目的地。”谢星阑指着挡风镜前方一个观星点,“如果没有那段插曲,这里也是你们当年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