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慕乔羽整个人都惊呆了，如遭雷击一般。

她嘴唇抖了抖，发出梦呓一般的声音：“……你说什么？”

陆景年一愣。

慕乔羽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眼眶一下子红了，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整个人直打哆嗦，音量不受控制地蓦地拔高：“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

陆景年一时间竟被她震住了，愕然不已。

慕乔羽气得仿佛要哭了：“你是在怀疑我害了姐姐，是吗？！”

“我……”

陆景年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

“现在是不是姐姐稍微出了什么事，你都觉得是我害的？！我到底做了什么了我！我哪里害了她！？我什么时候害过她？！你说啊！！”

慕乔羽歇斯底里地冲他叫喊，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浑身剧烈颤抖着，几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合你心意了？！你要这么怀疑我……我做了什么呀？！”

“……”

陆景年脸色僵硬了好一会儿，对视着慕乔羽委屈而愤怒、泪水涟涟的眼睛，不知为何，积在胸口中那种躁动而愠怒的怒火，忽然就像被一瓢冷水泼浇了下来，嗤啦一声，熄灭了大半。

他忽然就没有了刚开始那种愠怒的底气，近乎不敢直视慕乔羽的眼睛。

“……”

陆景年迟疑了一下，语气放缓了几分，“乔羽，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意思？”

陆景年语塞。

慕乔羽哭着瞪他，“因为姐姐遇到危险了，你很着急很担心，很想为她做点什么，所以你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回家来质问我，好像所有事情都是我指使的一样，难道不是吗？！”

陆景年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不知为何有些气虚。

慕乔羽所说的话，虽然意思偏激，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话里话外暗指的那种意思去，确确实实戳中了陆景年心底里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那一瞬间，说是难堪也好，焦躁也好，甚至是恼羞成怒都行。

陆景年只感觉胸腔里有一股戾气上涌，冲得他眼底泛出血丝，震怒的仿佛不像是自己的声音，蓦地从喉咙深处迸发了出来——

“慕乔羽，你到底闹够了没有？！”

石破天惊般的一声怒吼，当场就把哭哭啼啼的慕乔羽震在了原地！

她猛然瞪大了眼睛，像是不可思议，又像是难以置信一般，死死地瞪视着他，还残留着齿痕的唇瓣，微微张开。

表情凝固成雕塑一般的僵硬！

可她越是这种表情，陆景年胸腔里那种憋屈的暴戾气息便越是强烈，脸庞如醉酒一般烧红了起来，眼底沁着血丝，整个人就像一头被强行打压、控制许久的猛兽，再也抑制不住地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声——

“每次只要我一提到关于晚晴的事情，你总是这幅样子！哭哭啼啼大吼大叫，一会儿说我不相信你，一会儿又说我把你当凶手看。你扯那么多有的没的，不就是想指控我心思不干净，对晚晴念念不忘吗？！”

慕乔羽哆嗦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她的痛处。

她猛地一咬牙，不甘示弱地反驳道：“你终于承认了是吧！？难道你不是吗？！”

“我是也好，不是也好，现在跟我在一起的人是你！不是她！你难道非要揪着我跟她以前的那段往事，念念叨叨耿耿于怀地纠缠上一辈子吗？！”

陆景年拔高音量怒吼一声，眼睛里像是充了血一样，字字咬牙道，“如果你真的那么介意我跟她的过去，始终无法释怀，那当初，你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

慕乔羽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屋子里寂静若死一般，只余下两个人急促的喘息声，像两头互相对峙的野兽，不甘示弱地发出的伤痕累累的低鸣。

足足半晌，陆景年烦躁地一扯领带，偏过头，声音嘶哑下来。

“当初，我们还没有订婚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没有能力改变过去已经发生的事，但那些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就都不再重要了。我分得清过去和以后，哪个更重要。如果你相信我，我们就试试看……你是怎么回答的，你还记着吗？”

慕乔羽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陆景年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顿了顿，便哑声道：“就算你自己不记得了，我也记得。你亲口说的，你不介意过去的事，只要陪伴我将来以后、白头偕老的人是你，你就心满意足了。”

“……”

慕乔羽眼圈红肿未退，脸色却有些怅然，仿佛需要用尽全力，才能回想起那些遥远的事情。

她自然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那些悦耳的甜言蜜语，动听的承诺与保障……

她张口就来，却从未真正放在心上。

就好像她也不曾想到，陆景年竟然会把她当初说话的话，记在心上一样。

久远的记忆像是沉在海底多年、已经腐朽斑斑的船，在言语力量的拉扯下，咯吱咯吱地一点点浮上水面，分明还是如旧时昔日一般的轮廓，却早已经长满了霉斑，散发出令人抗拒的味道。

喉咙像堵塞了一块硬物，噎得人难受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