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家一心想要吞并龙家,本以为龙家那“元尊境”的老古董翘辫子便可得手,哪只龙家竟出了程毅这么个修炼奇才,以至于蔚家迟迟未敢出手。
十四岁迈入“元师境”,对于普通修行者来说无疑是无可达到的神话,但在苍城,十四岁的程毅就是这个神话。就在龙家如日中天之时,程毅却突然心力衰竭,虽说保全了性命,但却被告知再也无法修炼。
程毅起初不信,但当他在凝聚内劲之时方才发现,那衰弱的心脏根本无法承受刚猛的内劲,只要自己动用内劲,心脏便会受到气息压迫,从而导致窒息……
当初被苍城誉为天才的少年,自十五岁那年以后再无消息,整个龙家也因此陷入悲痛之中,期间,程毅在得知自己与龙家毫无血缘关系,更是险些轻生,好在龙齐承及时阻止。
三年的时间,龙家天才的陨落让龙家逐渐没落,蔚家养精蓄锐,势力越发庞大,那蔚静更是以手段让龙家仅有的二位长老倒戈。
一夜之间,通过蔚静的阴谋,龙家一百八十口人尽然被蔚家斩杀,龙齐承拼死突出重围,送出程毅,蔚静得知后,不知为何即刻派出长老追截,并命令不可将其直接杀害,程毅逃亡三日已是筋疲力尽,再遇断崖阻隔,无奈跳崖。
苍城,本是鸿蒙大陆的一个隐世之地,昔日意气风发的程毅自有雄心壮志,曾豪言壮语道:“苍城与世隔绝、虽有百万人口,但地域不过尔尔,跟外面的世界比起来,就如沧海一粟——总有一天,我会走出苍城。”
他为天才时,苍城之中的青年俊杰无不为之马首是瞻,龙家府邸以北十条街上的姑娘都想嫁与程毅……
他为废材时,就连龙家的家丁也对之不屑一顾,龙家的长老更是没有正眼看过程毅一眼,昔日的豪言壮语被所有人当做无稽之谈——程毅!被所有人踩在脚底当成废物。
无数残缺的画面自脑海闪现而过,程毅仿佛看见:那巍巍仙门云雾缭绕,正悬空屹立于高山之巅;那额生魔纹、背生双翼、脚踏烈火、手持魔兵的伟岸魔影正在仙门之上大肆杀戮;黑色的天空笼罩着整座仙门,狂暴的杀戮之音、绝望的呼喊之音、幼儿的啼哭之音……无数声音交织在一起,顿时让其头痛欲裂。
“啊——!”程毅口中狂啸,在睁开双目的瞬间,所有的声音、无数的残缺画面尽然消失,映入眼帘的,却是无尽的江河山川。悬河飞瀑自万丈悬崖冲击而下,气势不凡。而程毅、他竟是未死,此时,他的身体却被一柄泛起白芒的长剑托住,正缓缓落下地面。
不远处的天空划过一道白光,化成一道模糊身影,在程毅眼前变得越发清晰——
泛起纯洁白芒的三尺青峰自主悬于半空,长剑之上,一道白色身影正凌空而立,说不出的神圣威严。细细望去,一白衣女子正立于长剑之上,大半的长发被挽在脑后,以白色丝带束起发髻,余下的秀发飘然如瀑布般垂落于双肩;黛眉细长、一双星眸之中恍若有秋波流转,琼鼻玲珑、粉腮微晕、点绛朱唇、仙气四溢,恍若谪尘仙女,又恍若在下一刻便要飞仙而去,美得不食人间烟火,让人无法生出半丝亵渎之意。
这一幕,不由深深触动程毅——
“剑——剑仙?”程毅心中惊愕,在隐世之城生活了十八年,他对苍城以外的世界一无所知,他只从家族的古老典籍上了解过一些关于鸿蒙大陆的知识,得知小小的苍城与整个世界比起来,就如沧海一栗。此时此刻,程毅生平第一次见到“剑仙”,其中惊喜自是不言而喻。
听闻,天下之间,有无数的修行者,更有无数的修行之法,“剑仙”乃是世间最强大的修炼者,没有之一。这类修行者,若是达到巅峰,举手投足便能引山崩地裂、天地动荡,手不握剑,却可以剑气伤人于千里之外。“剑仙”御剑千里、除魔卫道,是强者与正义的化身,寻常人想见其一面已是难上加难,然而程毅此刻,却是被剑仙救了一命。
“想不到,我龙家遭此一劫,我却未死,反是被剑仙救了一命,莫非……这便是父亲所说的‘变数’?”程毅被蔚家长老击落万丈深渊,此刻承蒙“剑仙”相助得以保全性命,不由暗自感慨。此时此刻,他又不由抬头观望那飘渺恍若谪仙般的女子,口道:“若非剑仙相救,我已是白骨一堆,程毅若有发迹一天,定当报答。”
女子摇头,她之一颦一动皆带有出尘的气质,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以至于程毅连身体的创伤也都全然忘记,早已陷入其出尘的气质之中。
“我并非‘剑仙’,只是巧合路径此地,见你从空中跌落,故而救之,你不必放在心上——只是、这蛮荒古林四面皆是高山,又有雾霾笼罩、诡异非常,你怎会从高空跌落?”她虽心有疑惑,口气却是异常冰冷。或许、对于她这等修为之人,无论是救一个人、或是杀一个人,便如碾死一只蝼蚁那般简单,也根本不会将此等琐事放在心上。
听闻此言,程毅不由眺望一番,果然如她所说那般,此处虽是丛林,然林中古树皆只有树干、并无半片树叶,此地地势偏低、一眼望去,四面皆是险要高山,那笔直的山峰直耸云霄,难测其海拔,山峰至上、雾霾缭绕,见不到天空,唯有一条瀑布自身后的高山断崖冲击而下——此地雾霾盘山、阴沉至极,给人一种难言的压抑。
若非身后真有一道瀑布,程毅难以相信,自己竟是从上方的断崖跌落下来的。此刻抬头观望,他哪里见得到什么断崖,就连瀑布的源头也是难以找寻,就恍若从天上倾泻而下一般。
“我本是苍……说来惭愧,我与人约定在此处的一座山峰决战,岂料学艺不精失手被其打落山崖,功力不保,重伤之躯幸得剑仙出手相救。”程毅险些直接道出自己经历家族灭门、从而被追杀导致跌落山崖的实情,好在刚刚开口他便忆起父亲昔日的告诫:苍城本是隐世之地,故而能够与世无争。凌儿,你需记住,无论今后深陷何种境地,万不得透露苍城半分事宜。
“剑仙”微微蹙眉,也不知是信与不信,她朱唇轻启,只开口道:“也罢!这些丹药能使你伤势尽快痊愈,此地甚为诡异,如今你修为折损,望不要深入其中,还是速速离开吧。”言罢,她玉手一挥,一白瓷玉瓶自主落入程毅手中。程毅不由发现,这玉瓶甚是精美,上面还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振翅蝴蝶,与其说是用来保存丹药的玉瓶,倒不如说是一件饰物。
程毅正想开口道谢,却见那飘逸出尘的女子已在眼前化成一道模糊的身影,程毅不由开口大喊:“敢问剑仙何名何性,在哪里修行,日后也好登门拜谢。”
那阴霾天际,早已看不到女子身影,只传来一道天籁之声——
“登门拜谢也就不必——我乃‘昆仑天剑门’弟子枯叶蝶,你从此地一路向西,便可走出古林。”声音越来越淡,即刻消失,程毅再想找寻她之身影却是不可能,阴沉的古林没有任何动静,恍若枯叶蝶从未来过,唯有那只带有蝴蝶雕文的玉瓶,仍被程毅握于掌中。
“枯叶蝶——昆仑天剑门,我们是否还会有再见的一天……噗!”程毅面色发青,却是垂头呕出一口血污,新伤旧伤在枯叶蝶离去之际一并发作,他当即拧开白玉瓷瓶吞下两颗丹药,而后急忙打坐调息,吸收药力。
“咳——这蔚家老匹夫出手果然狠毒,你屠我满门,若是有朝一日我能重铸根基,必要你血债血偿——咳!这丹药果然不是寻常之物,片刻便能稳定伤势。”程毅闭目调息,三年前的一场大病让其失去天才光环,可他多多少少还存有一些修为,足够炼化其中药力。
一刻钟后,伤势在丹药的作用下勉强得以控制,仍及闭目调息的程毅却是发现,自身体内竟存有一团火苗,呈漆黑墨色。这火苗甚是微弱,不过黄豆大小,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场面诡异非常。
程毅见此一幕,自是被吓了一大跳。这也太奇怪了,自己体内怎么会燃烧着一道火焰,它是什么时候存在于自己体内的?这么多年来,自己竟浑然不觉,直到今日才得以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