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初眼神一动，摇头否决。

素来被称冷面阎王的顾非宸难得皱眉，颇为愠怒道：“慕如初，本王在这，你有何事可与我相述。”

慕如初不肯，无奈抵不过顾非宸纠缠，只得坦言：“我爹要娶妾，日后这将军府，恐怕再也不似这般清冷了。”她虽是笑着的，可言语间无不自讽自嘲之意，只看得顾非宸心下隐隐作痛。

堂堂大秦定王第一次切身体会手足无措，竟是让他慌乱的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欲伸手慰藉却踟蹰不已，不知以何身份，怕说错话讨人嫌，也怕慕如初质问，最终只得悻悻然放下手。

顾非宸暗恼自己不成器之时，慕如初又道：“想我娘年轻时如花似眷，我这一副好皮囊还是沾了她的光，可惜世道不公，红颜薄命，我对她的了解，也只能来自众人纷纭。”

二十一世纪的慕如初是孤儿，早早没了爹娘，大秦的慕如初不是孤儿，却跟孤儿一样，尽管现在慕楚严良心发现，可他自始至终应该弥补的，必须弥补的，是早死在湖底的慕如初，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慕如初。

或许是来自原主的切身之感，又或许她对慕如初感同身受，说出的话竟也戚戚悲怆，种种情绪交杂涌上，竟让她慢慢红了眼眶。

但她还是没哭，仅仅是红了眼眶。

顾非宸一向不喜儿女情长，可此时此刻，不知是氛围烘托，还是慕如初显得过于凄凉，他竟也忍不住抬手摸摸人的头，想跨过山河大海将人揽于怀中。

但他只是摸了摸人的头。

慕如初恍若如梦初醒，当即拂开顾非宸的手，心下暗暗警戒自己万万不可沦陷，不可依赖，“王爷，自重。”

“你都如此了，还是不愿依靠本王？”顾非宸剑眉微蹙，脸色凝重足以见其不满。

“多谢王爷好意，可如初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也绝不会依赖任何人。”慕如初仍然倔强的拒绝来自外界的好意，将自己包裹在一片黑暗的深渊里。

特警的你争我夺从不是一天两天，最好的朋友可以在两相权益后将她抛至犯罪团伙老巢独自出逃，三年同窗队友可以为了晋级不惜向她开枪，钦佩的导师，上级在执行任务时为了逃亡可以将她一把推进危险海域，劣质人性她见过太多太多，因此年少时期的满怀欣喜和积极努力经过多年的沉浮锤炼早已面目全非，分不清正面反面。

慕如初以往的搞笑古怪差点让顾非宸忘了，面前的这个女子，不光会笑，还会哭。

可他终究不知如何伸出援手，面对慕如初的绝望，面对慕如初的倔强，他头一次感受到如此刻骨铭心的无助。

空气一时阒静的可怕，两人皆相对无言，一面是慕如初的倔强，一面是顾非宸的无奈，时间过半，也仍然未曾得出答案。

良久，顾非宸才率先开口，打破这令人发怵的沉寂，“本王回去了。”简短的五个字，却满含期待与绝望，期待慕如初开口挽留，绝望自己即便留下，也什么都做不了。

慕如初看他半晌，方才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