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此言,老人伸出布满褶皱的左手,拍了拍身边的石凳,示意中年人近前坐下,男人虽然内心焦急,老爷子发话了也只好老老实实坐在他的身边。
沐雄啊,你还是太心浮气躁了,看问题不能只盯一隅之地,否则容易一叶障目。
老人先是斥责一句,才耐着性子,缓缓开口道:老夫何尝不知道机会难得?只是唐皇的分量不够,咱们父子冒天下之大不韪反叛过去,等同自断后路,若是最后弄得里外不是人,又有何意义?
一旦南唐正主不接纳他们,宋廷又回不去,届时骑虎难下,就彻底的无回旋余地了,若想保命只能被南唐予取予求,赔本赚吆喝,上赶着做他人手中之刃,何必那么贱呢?
孩儿愚钝,还请父亲示下。沐雄剑眉微挑,他不明白,难道在南唐,连皇帝做出的承诺都不能算数吗?
你说李煜吗?不过一个摆设罢了。
老人轻笑一声,眼底带着毫无掩饰的嘲讽,作为一个国君,一个男人,毫无主见,却幻想着争权夺利,简直可笑至极。
对于南唐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自从赵光义新政以来,在他周边大设府县,意图将他困死,那时候开始他就在积极的另谋出路。
地缘上,沐府势力靠近南唐,因此他的目光便自然而然的投向南唐,只不过南唐积弱,国君舞文弄墨,非守成之君,亦菲开疆雄主,让他不得不作罢,选择默默地隐忍。
然而,不知何时开始,南唐政局发生了变化,短短的十数年间,从内到外,从上而下,发生翻天覆地的蜕变,军力,经济,民生基础,就像在变魔术。
尤其是当年发生在闽的战役,震惊了这位老人,让他不得不认真的全面的再次审视这个老邻居。
如今的南唐再也不是当初的南唐,此一时彼一时,而那人却一直没有展露睥睨天下的姿态,只怕赵光义甚至萧太后恐怕依旧带着有色眼镜看南唐,在未来的一天,一定会让所有人震惊于南唐的强大。
只是他有些看不懂,明明有强大的实力,却披着柔弱的外衣,对于大宋与辽国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
即便如此,依旧不妨碍沐老王爷的判断,他的计划看似天衣无缝,实际上在走钢丝,只有得到南唐正主亲口保证,才能令他毫无顾忌。
难道父亲的意思是宫中的那位?
沐雄一怔,不过这也没啥冲突,所有人都知道南唐太后重病缠身,不久于世,到时候南唐还不是李煜说了算,真不知道父亲在顾忌什么?
越老胆子越小,哪里还有当初那位勇冠三军,令辽人闻风丧胆的骠骑大将军的英姿?
陪为父一起钓【鱼】吧!老人轻笑一声,猛然抬起鱼缸,一只肥鱼被勾离水面。
沐雄叹了口气,只好老老实实的坐着垂钓,身后一众军官将领肃然而立,宛如标枪,站的笔直,万事俱备,只待主公一声令下。
许久之后,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沐王府前,车上走下一个妙龄女子,穿着白色的宫装,扭着头打量着匾额上的鎏金大字,似乎在确认地点。
守在门口的管家,满面微笑的走上来,试探性的问道:请问阁下是南边来的客人吗?
正是,怎么不见你家主人前来迎接,这就是沐王府的待客之道?小丫头气哼哼的道,神色很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