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听了会儿书,乞丐不像刚开始那么拘谨了,沈娇娇分他瓜子时,他会小心翼翼地拿一颗,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乞丐脸黑黑的,但五官生的不错,性子好像有些内向,但总体来说应该是个好人,四肢健全,怎么就沦落到当乞丐了呢?
沈娇娇磕着瓜子,百思不得其解。
有手有脚,随便找个活都能养活自己。
她想着想着,忍不住问了出来。
乞丐“啊”了一声,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事实上,他的脸像黑炭一样,也看不出是不是脸红了,只是沈娇娇根据他羞涩的眼神推断出来的。
“实不相瞒,唉这也没什么好瞒的,咱这一片儿的乞丐,都喜欢秦老板……”说到“秦老板”三个字时,乞丐的声音又轻又柔,生怕惊扰到这个人似的。
“秦老板?”沈娇娇挑起一眉。
“啊,你不知道秦老板?你是外地人吗?”
沈娇娇是桃花村的,不常来镇上。”
乞丐哦……那就是了,秦老板就是茶楼的老板,她又漂亮又能干,还尤其心善,这一片儿的人没有不知道她的。”
沈娇娇微微讶异,茶楼老板竟然是个女人?
她脸上的惊讶太过明显,乞丐一眼就看出来了,颇有几分自得,仿佛秦老板是他什么人似的,“嗐,秦老板这样的女人,几百年难出一个,别说你啦,我刚开始知道时,也是这反应呢。”
沈娇娇咂嘴,忍不住观望了一遍茶楼,茶楼统共三层,能经营下来这种规模的女人,不可谓不厉害。
祁烬大抵清楚,沈娇娇也想成为秦老板那样的人。虽然沈娇娇和他说的不多,目前只透露了一点想去黑市做生意的想法,但他莫名就是知道。
总有那么几个瞬间,他好像很了解沈娇娇,对方一个眼神他就能彻底明白沈娇娇想要表达的意思,好像他们已经生活了大半辈子,默契的不行。
这种情况很奇怪,但他感到很愉悦,如果能一直保持下去就好了。
祁烬瞥了乞丐一眼,淡淡地问能再说说秦老板吗?”多了解一点,才能让他家娇娇多一点做生意的信息。
乞丐闻言,眼珠子在祁烬和沈娇娇身上转了一圈,突然一拍脑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不知他到底明白了什么,竟出奇地愤怒。
“喂,你媳妇儿就在你旁边呢,你这样光明正大地打秦老板主意,真的好吗?”
沈娇娇看了一眼对面面无表情的男人,噗嗤一声笑出声。
乞丐一脸茫然,他不太明白,男人都要跑了,这位姑娘怎么还笑得出来。
祁烬黑着脸,语气冷硬地说是我媳妇对秦老板感兴趣而已。”
“哦——哦!”乞丐恍然大悟,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大抵是对这两夫妻有点愧疚,接下来,他像倒豆子一样说出秦老板的事迹,没有一丝隐瞒。
秦老板发家于黑市,她晒茶叶很有一手,入口唇齿留香,酒香不怕巷子深,就这样,她赚了一桶一桶的钱,最后盘下茶楼,光明正大做生意。
秦老板做生意的路途一帆风顺,不仅是因为她的手艺好,还有一个原因——有男人帮她。
这在桃花镇茶楼这一片儿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儿了,秦老板长得好,人也豪爽,不拘小节,最开始帮她的男人,是一个乞丐——能够容纳一个乞丐帮她打点生意,可见对方心胸之宽广。
说到这里时,窗户边的乞丐一副生不逢时的愤恨感,“可惜秦老板做生意那年我才十岁,否则我也能成为秦老板的心腹!”他说这话时,伤心极了。
沈娇娇面不改色看了他一眼,乞丐年纪不大,看上去大概二十岁左右,所以说,秦老板刚开始做生意是在十年前?
乞丐继续说来又有一个河边搬泥沙的男人被秦老板招进麾下,他们陪着秦老板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现在已经是茶楼的二当家和三当家。”
乞丐一边说,一边流出了羡慕的眼泪。
沈娇娇嘴角一抽,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有什么好羡慕的,一个能一手撑起茶楼的女人,必定不是等闲之辈,她看重那两个男人,自然是因为那两个男人有过人之处,只能说,发家致富的机会是他们该有的。
乞丐消沉了一会儿,又说起秦老板茶楼事业以外的私事。
秦老板今年三十五岁,她本是河边许家的媳妇,这许家做茶叶生意的,常常在镇上施粥,还买过一个宅子专门安置流浪的乞丐,可以说是桃花镇绝无仅有的大善人。
可就是这样的善人之家,却没有好报,许家独子一身病痛,常年卧床,十足十的药罐子。没法,秦老板过门后,只能由她一点点接手茶叶生意,这首先学的,便是制作流程。
许家的门虽然被关上了,但给他们留了一扇窗,他们家的媳妇制茶十分有天赋,只学了一两年,就比工坊里的老师傅做的茶还要香。
许家两老夫妻喜不自胜,然,这时,噩耗传来,许家公子撑不住,走了。
两位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自此垮了身子,没过多久,跟着走了。
许家关系复杂,眼看着就剩一个儿媳妇,膝下连个孩子也没有,不少叔叔意欲凑上来分一杯羹。
秦老板当机立断,变卖家产,连一个子儿也不留给他们。
许家到底是镇上有影响力的人家,秦老板的所作所为大家看在眼里,大部分人都十分唾弃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