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到山脚的时候，一直伴着志远行进的李阎王，先瞧一眼前面，山道上，胖子和那个叶明柳，远远的走在最前面。

这是胖子知机，知道志远腰上不舒服，又死要面子不肯让人抬让人背，就缠着叶明柳，免得哥儿人不舒服还要应酬他。

个死胖子，这事做得，还行！

李阎王又回头，向跟在他们后头的林有，打了个眼色。

林有微微点头，快步上前，代替李阎王，紧随志远左右。

而李阎王，先是慢慢坠后，然后突然就不见了。

林有知道李阎王隐身去干啥了，他这是去草棵子里将脖后的枪套移到腋下，预备一会下山后，与志远同乘一骑，让坐在他身后的志远趴在他背上时，不会被他后脖的枪套硌到，人会舒服些。

那李阎王，马好、骑术好，加上行李里还有早就备下的背带，哥儿坐他后面，有背带兜着，可以放松身体，趴在李阎王的背上，甚至是打个瞌睡都是可以的。

林有并不想看见志远和李阎王前胸贴后背的，何况李阎王还老拿这个在他面前得瑟，可没有什么，比志远的安好更重要，志远若不舒服，他比志远更难受。只要能让志远舒服些，他宁愿让那李阎王，继续在他的面前得瑟。

怕只怕，因队伍里有“外人”，那小祖宗死要面子，不肯上李阎王的马！

林有准备先劝劝志远。

林有转头看一眼志远，此时的志远，已经疲态尽显，脸色越来越差，秋高气爽的天气，头上却见细汗，原来是自己掐着腰眼，现在已经是右手的拳锋，死劲的顶在了右边腰眼上。

林有从腰上抽出毛巾，一边走一边小心的帮志远印额上的汗，心疼的道：“哥儿，要不，再停下歇一歇吧？”

山下的小摊街已经在望，到了那，就可以上马了，志远长吁一口气：“不用，就快到了。”

“那，我扶着哥儿走。”

扶着和背着能有多少差别？还不是让人一眼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不适，已经到了不能自理的程度？志远只摇头，疲惫得连话都懒得说了。

林有尽量把声音放轻放软：“一会下了山，哥儿别再自己骑马了，上少堂的马吧，好歹可以借背带的力挨挨靠靠，不然腰上只怕会越抽越紧。”

志远果然不同意：“不用！”

“为啥？就因为边上还有个叶明柳？哥儿，可没什么，比身子更要紧！哥儿教我们，说男儿当自强，是自强而不是好强——”

林有猛然就闭了嘴，因为志远突然停下了脚步，就近靠在路边一棵树干上，斜着眼看他，那眼神，够冷！

志远眼色带冷，说出来的话，却是有气无力的，还带点喘：“你以为，我是为了面子，而不顾身子？什么是自强，什么是好强，我会分不清？”

林有一愕，然后猛然就瞪大了他的那双眯缝眼：“我知道了！哥儿是为了——”

林有突然刹住话头，只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志远，眼中先是敬佩，然后是满眼的心疼。举手为志远印汗的动作，特别的温柔。

志远长出一口气，从林有眼中的情绪变化，他就已经知道，林有是真的懂了。

以身作饵，还要借刀杀人，灭了那钻天雁，在这个时候，至少在日本人眼里，他的身体是不应该出现大状况的，否则，在日本人眼里并不十分巴结差事的他，不回城治病反而继续北上，就不合情理了。

李熙的“抽身退步”计划正在展开，父子二人都有心在日本人跟前营造公事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赚钱捞金上比鬼还精的形象，志远的货栈生意，这两年赚了不少，治安部的坂口三郎，就曾鄙视的说志远将聪明才智，全用于如何利用职务和满铁的便利走货赚钱，而对于公事，只是应付式，并不十分的上心，辜负了他的培养和期望。

林有不但是真的懂了，还一眨眼就想出了一个主意，凑近志远：“那，就不说是腰上不舒服，一会下了山，等出了小摊街到没人处，就说是困了，要眯一会。反正哥儿身子虚，易累易困，日本人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