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志远大病才初愈,眼下又正挂心着为红地盘排雷的大义,不应再烦他,可这是一条极重要的资讯,说不定就是一个彻底治愈顽疾的机会,万一哥儿没有听到呢……
李阎王陪着小心:“哥儿,叶明柳说的那个洋大夫,是不是真的靠谱,还在不在上海,咱要不要派人去打听一下?”
还特特加了一句以表明他自己支持的态度:“去上海要进关,山海关对于平头百姓,那就是的鬼门关,可对于咱们,那压根就不是个事。”
志远舀粥的动作稍稍一顿,眼都不抬:“不用!”
然后就继续吃粥。
李阎王和林有面面相觑,哥儿一口回绝,说明他不担听到了门外的谈话,还早就心里有了主意。两人都说不清心里是啥感觉,反正心里沉甸甸的。
错过了机会,会让人惋惜。可手术也有风险,那洋大夫,再高明,也只有八成的手术成功率,万一,哥儿是两成中的一个呢?
那可就是天塌了!
何况还有比死更可怕的残废!哥儿就曾说过,如果再走不了路,余生只能在床上躺着,那他宁可死!
做不做手术,这种大主意,只能哥儿自己拿,旁人不能置喙。
志远捧起碗,把碗里最后的一点粥全扒拉进嘴,然后把碗一撂:“少堂!”
李阎王赶紧上前半步:“在!”
“准备跟我去警署。”
“哎!”
志远一边下炕穿鞋,一边吩咐:“等到了那边,把胖子换回来,今天上午,就让胖子在曾家总值,而有哥你——”,志远转头,斜着林有:“给我老老实实的上炕补觉,这是命令!”
志远带着李阎王,到了大兴警署,等到上午约十点时,就收到了赵有志从富民打来的电话,说钻天雁的绺子,已经在当日一早,在蛇岭至塔头沟一线,被击溃了,而匪首钻天雁,已被“阵毙”。至于富民学校被撸走的人质,秧子房的位置已经有了眉目,在塔头沟以东的深山里,已派人去解救,但暂时还未收到回报。
大兴警署警长曾维干,和警署的几个头头脑脑,忙不迭的给志远道喜,恭维志远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诸葛亮。
志远非常谦逊,说能击溃匪绺,是大家齐心协力,而人质还没被解救,便是自己的任务还未完成,得继续在警署守着电话。
之后志远就坐在电话旁边,以手支头,做闭目养神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有电话响起,志远都会第一时间拿起听筒。可来来去去,都不是志远要等的那个电话。
志远真正在等的那通电话,是大鱼而不是赵有志,是约好的暗号“妥了”,而不是什么报捷。
十一点,十二点,一点……
警署的人要公请志远去吃野味,志远不动窝,李阎王几次劝志远先回曾家休息,由他在警署盯着电话,志远也不许。
志远越安静,李阎王看他的眼神就越心疼,他知道志远看似平静,实则正受着煎熬。因为碍着警署里还有“外人”,自己也只能在边上静默相陪,无法出言安慰。
李阎王不由得烦燥,在心里大骂大鱼:你条死鱼臭鱼!你他娘的在搞什么呢?!平日里你不是总能事事妥当吗,咋节骨眼上就掉链子了?!钻天雁早早就已经被“阵毙”,说明秧子房的位置不是什么“有眉目了”,而是早早就已经被你锁定了,不然不会那么早就要了钻天雁的命,可咋到这辰光了,还没消息呢?!
差不多两点时,电话再次响起,李阎王发现志远手握话筒,喂了一声之后,眸底就是一亮!
李阎王心中一凛,料定这个电话,就是哥儿一直在等那个!
也不管会不会挨志远的骂了,李阎王立马就把耳朵给贴了过去。
电话里的电流声,嘶嘶的鸣叫着,听筒也在志远的手里,可李阎王耳力好,好歹是听到了他最想听的那一句!
话筒里,传来大鱼的声音:“哥儿,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