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工夫,那兔腿就叫明烨啃得只剩了一根骨头,清风早已递过来另一条兔后腿。
“你呢,怎么不吃?”明烨没接,他人虽饿,但还没昏头。
清风笑笑,望着明烨的目光极之温柔,“先尽你吃,我不饿。”
明烨接过,啃了两口,抬眼看着清风,一双大眼里眼神极之复杂:“清风,你不记恨我了?”
“记恨?记恨什么?就你那几句什么刀切豆腐两面光什么的?”
清风转过头,微微笑着看着明烨,意味深长地说:“人嘛,气头上,相骂话总是难听的,自家人,说说出出气就算了,哪就那么小气,还记在心上?”
相骂无好话,明烨猛的警醒──自己昨天发那么大的火,不就是为了超风娘说了句“小娼妇养的”吗?人在骂大街时少不了操人家祖宗操人家奶奶,多是口头禅,意思里有几个是真要把人家奶奶给“操”了?清风的一番话,明是说他和自己之间,暗里更是在劝明烨对超风娘要以自家人待之,不能加以记恨。
明烨看着清风,这个人决不简单!这样的一个朋友,得用心去结交。能交上刘清风这样的朋友,天天啃窝头才不枉。
明烨面带愧色,很诚恳地说:“说实话,就刚才,我还怨着大婶和你呢。亏你开导我,现在我明白了──错的是我,错在我没打心眼里把你们当自家人。清风,你放心,对大婶我再不记恨了,就象我小时淘气,爹妈也打也骂,但自家人,打过骂过也就算了,哪有隔夜仇?”
清风眼一亮,大感欣慰:“真不愧是念过大书的,还真明白!”
“明白个啥!”明烨的神态不免有些扭捏,“大婶是寡母守儿子,超风是她一世的指望,她的心情我应该体谅,偏我自以为是,不听你的话,才有了昨天的事,还往你身上撤气,我──”
“得了得了,谁怨你了?”清风用手点着明烨的鼻子:“你呀,倒是给我记着──下次再恼了,也不许往外跑,娘的,昨晚找你不着,天也黑了,满山牺口乱吼,真把人魂都要吓掉了!”
明烨笑笑不响,只目不转睛的望着清风,眼神特别的明亮,其中的感念,灼然可见。
清风给明烨看得有些不自在:“不是饿了吗,吃呀!我又不是兔子,盯着我干啥?”
明烨如释重负般的长吁了一口气,心结已解,愁怀顿去,一身都轻松了,脸上现出开心的笑来:“还是那句话,能认识你,真是我的福气。好哥哥──”明烨说着,撒娇似的往清风身上蹭。
“依我看,能遇上大婶,才是你的福气”清风以尽量平和的语气道:“你进山这些天,大婶替你做饭熬药,服伺得哪点不周到?你小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油瓶倒了都不扶,大婶说过你一句没有?连你的褂子衬裤都是大婶帮你洗的,大婶说你几句,你就好意思伸得出手去!”
明烨好不尴尬,红着脸,无话可说。
“还有,”清风一脸的严肃:“闹到这份上,你说走就走,要不是我料定你为了脸面必定进城,在这等你,你这一走,以后就不见我们了?”
明烨原想辩解,他虽不辞而别,却是有给读过几年私塾的清风留了张字条的──字条中说明只是进城办事,过几天就回山。
张嘴欲辩,却又无言:正是自己的愚蠢,才惹出这场风波,多说又有何益。
清风看着明烨,等着他回话。
“人在气头上,啥蠢事都做得出来。我──错了。”明烨一副平心静气的样子,神情中绝没半点赌气的模样。
清风很满意,微笑着轻轻点头。
知耻者近乎勇,明烨是个咬尖好胜的,他能如此心平气和的认错,比什么都难得。象他这样的,吃一堑就会长一智,干过一次蠢事,下回就不会重蹈复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