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感觉就是要糟,自己今天只怕是要摊上大事了,真不应该在街口看到电驴子了,还进来这福记。
进内街时,他就看到了那辆停在那家妓院门口的电驴子,他知道这种三轮摩托车,大多是警用的,高宏才甚至认出了这是马警官的电驴子,他在街口打了几个磨磨转,犹豫着,而不是直奔福记。
高宏才因为给日本特务当包打听,没少指证人和带警特抓人捕人,因而特务科的好多人包括马警官他都认得,既然自己认得出别人,那别人肯定也认得出自己,高宏才是生怕自己被认出来。
他在附近租小旅馆住并来这里抽大烟,用的都是化名,怕被马警官认出破财之外,更怕这瘟神嚷嚷起来,被人知道自己就是那出卖了梅子瑜和庆文秀的高宏才,一旦在人前被点了相,极有可能召来杀身之祸,那满洲情报组的人,肯定正满世界的找自己呢!
高宏才一心只想着,再捱两天,等把当局答应他的下剩的一百五十元也拿到手,就远走高飞,找个地方避风去。那时的物价,01圆就能买一斤上好的细粮大米,五百元够他花一阵子的了。
原本上万的赏格,日本人告诉他最终能发到他手里的,只有五百,其余都是他“自愿捐献了”,高宏才心里在滴血,却不敢多放一个屁,他知道在日本人眼里,像庆文秀那样的,虽然是必杀的敌人,却也是让人敬仰的民族英雄,而像他这样的,虽然是日本人“大大的朋友”,却也是让人鄙视厌憎的“小人”,要是把日本人惹烦了,日本人会连这五百都不给,别的不说,自己都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日本人保护自己,日本人不一样连冷眼都不瞧自己一眼、还黑着脸把自己轰出了特高科么?
赏格只剩下个零头不说,那出纳还难为自己,说现钱不够,只能先给三百五,下剩的一百五十元,要他过几天也就是后天再去拿。
高宏才只当是那出纳想借机敲他一笔,可递上一张五元的票子,那出纳还是白眼一翻:“真没钱,四天后你再来问问。”
高宏才却不知,他出卖的虽是庆文秀,却让李熙感觉唇亡齿寒,为护犊子,李熙对他起了杀心,李熙手眼通天,故意在背后使坏,那一百五十元,就是要他命的“药引子”!
进福记之前,在街口看到电驴子,高宏才不是没有警惕和犹豫,无奈烟瘾已经起了,只感觉全身都有蚂蚁在爬,浑身不自在,烟馆就在眼前,却不能去抽上一口,光想想都想拿头往墙上撞。
犹豫再三,高宏才还是进了福记,高宏才心存侥幸:“那电驴子是在妓院门前,这说明啥?说明那马瘟神还在妓院里鬼混啊,那自己去福记怕啥?赶紧过了瘾回小旅馆猫着就是了,会有啥事啊?”
高宏才却不知,打他从小旅馆出来,就已经被人一直暗里盯着梢,包永元是听着暗号、掐着时点,唆摆着马警官从妓院出来,又唆摆马警官“安步当车”,把电驴子留在了妓院门口,三人走路进了福记!
而高宏才,自打进了福记,虽然急着过烟瘾,也依然竖着耳朵半睁着眼,马警官他们三人从后居出到铺面,他第一时间就已经发现了,陪着小心,蜷缩起身子,用捧烟枪和拿烟钎子的手,尽量的挡着脸,生怕被人认出来。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都用手挡脸了,还是被人家认了出来,那马瘟神不但点了他的名,还公开的说他“发了大财”,那包永元更是说他“得了上万的赏格”,这不是要命么?!
这福记烟馆是什么地方?这种下等烟馆,三教九流乌烟瘴气,别看一众烟鬼神昏目暗、瘦骨嶙峋,可一听到钱,都来了精神,好些人都支起了身子,或眼色森冷如刀,或不怀好意且带贪婪,真勾勾的全勾在自己的身上,像看着一座金山似的!
高宏才心跳如鼓,他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有多么的危险,被马瘟神他们敲诈还是小事,甚至连满洲情报组都不是事了,自己虽然被人点了相,但应该还不至于立即就有被满洲情报组的人诛杀的危险,要命的是这些为了钱绝对会铤而走险的烟鬼啊,只怕这几个穿狗皮子的人一走,那些烟鬼,就会扑上来将自己五马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