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远回过头,看了林有一眼,然后就把头又扭回去了,叹了口气:“有哥,我和你,还有少堂大鱼胖子他们,相识至今,不过才两、三年的功夫吧?却已经可以互相以性命相托!你们尚且知我信我,甚至因为‘相信’,因为信任,连肝脑涂地,都能在所不惜。可为什么,养我育我,本应最了解我、最体谅我的那个人,却总是不相信我?!”
林有明白,志远说的“那个人”,是海山。
林有语气温和,又是劝又是哄:“哥儿别委曲,更别泄气啊,老爷子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常伴着哥儿,哥儿的机密事,我们尚且还知不全呢,何况是老爷子?我觉得,老爷子并没有不相信哥儿,只不过哥儿的身份复杂、为行机密事总和日本人打着交道,又不肯离开李大先生,所谓耳听是虚,眼见为实,老爷子还需时日查看,没最后定论罢了。”
见志远不动,又绕到志远身前:“哥儿放心,老爷子心明眼亮,脑子还贼好使,你是汉奸还是好汉,他迟早会知道的。以我看啊,老爷子现在虽然还没许哥儿回浑河堡,可也已经有九成相信哥儿了,你想啊,老爷子是个啥脾气?那眼里,就揉不得沙子!若他心里不是对哥儿已经有了个九成相信,他会亲手帮你做那两身衣裳?之后因庆三爷的死,虽然气头上老爷子甩了句让哥儿很不好受的话,可在那之后,他还是借虚云和尚当筏子,让那两身衣裳尽早的就到了哥儿的手里,这里头,分明是老爷子担心牵挂着哥儿,怕哥儿伤心难过怄出什么大毛病来。”
志远没说话,甚至别开脸没看着林有,可林有的话,他是真入了耳,心里感觉好受多了。
志远转过脸,心里感念着林有,表面上却仍端着当家人的架子:“行了行了!你说这些,我都知道!谁泄气啦?我是那会半途而废的人?行机密事,本就做好了被亲人误解的准备,真金不怕火,我相信,终有一天,我爹他会明白我的!”
“哎!”林有真心的称赞:“还是哥儿心思明白,一句‘真金不怕火’,可说到点子上了!”
林有感觉志远的心结应该已经解了,那,是不是就应该回家了?
“哥儿,话既然已经说明白了,那咱是不是现在就回去了?哥儿病还没好利落呢,早点回去歇着吧……”
志远瞟林有一眼:“啥叫话已经说明白了?你以为,我来这里,是因为我爹仍不待见我,心里不舒服?”
林有眨巴着他那双眯缝眼:“难道……难道不是?”
志远嘴角向上一弯:“你说呢?”
看见志远笑得鬼精鬼精的,林有就知道自己猜错了,那么,哥儿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因为在家里睡得太久,感觉气闷,来这里散散?
没那么简单!
林有脑子飞转,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吃惊的抬眼看着志远:“之前,哥儿知道我是掐着点回来的,还问有没把名扬怎么样,莫非,莫非哥儿是故意的?引我们来这里?”
“有那么点意思!不过,不是引,是考验!”
“考验?”
志远一撇嘴:“我还不知道你?因为牵挂着我的病,我料定,一过了子时,你就会回到三进,并且很快就会发现我并不在屋里。”
林有有点明白了:“哥儿是在考我们,看我们能不能遇事不乱?看我们能不能找到你?”
志远淡淡一笑,回身指着亭子里桌下的几个烟头:“结果,我才抽到第四支烟,你们就到了,速度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