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城沦为一座死城,同往日繁华相比,凄凉得让人心痛不已,尤其是那生于长于此地的人,此时怕是躲在家中一边担忧一边流泪。
她二人躲在客栈之中,周为水敏捷的双耳捕捉到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她趴在窗子前,探头出去,果然发现了附近的人影。
此人身形一闪而过,尽管短暂的一瞬,她也能认出他便是那个诅咒自己的唐若渊。周为水不禁心里一紧:唐若渊出现在此地,绝非偶然。
她走到钟情跟前,冰凉的双手紧紧握住钟情的手,微弱的声音中带着丝丝哽咽,一股温热暖流自眼眶涌出,“阿情,我心慌得厉害。”
钟情本在深思,思绪被她的异常打断,抬头一看,不由吓了一大跳,“为水啊,你这是怎么了?”
“我不知,只是刚才瞧见一人,便心生猜忌,”周为水胸口剧烈地起伏几下,甚至有种窒息感,无师自通地学来了蓝玉烟的神秘:“不日必有恶战。”
“乖,好好歇息,”钟情另一只手抚摸着周为水,顺势滑到她的脉门处,脉象极其不稳,她冷下声来,“来了便战,能多杀一个蛮夷,那就是赚了。”
周为水极力调整自己的情绪,瞬间平静了不少。
钟情有些后悔自己的话,她活了半辈子,若真有什么意外,那也无憾了,只是为水尚且年幼……
“我不是怕死,”周为水拨开钟情的手,缓缓起身,“我怕……”
钟情自大抵是懂她想的什么,也明白她不需要那些苍白无力的安慰话,道:“执剑是为了什么?”
周为水如梦初醒,立了良久,才道:“为了……守护。”
守护二字,说来容易,却是要用一生来践行。
翌日深夜,天黑得透彻,北漠铁骑向江临城投出了第一颗火石。
只听一声巨响,一道火光旋即划过墨染的天空,城里城外皆不得安宁。
“报,北……北漠偷袭!”一位守城士兵踉踉跄跄骑马跑来,猛拉缰绳,那马便扬起前蹄,伴随着一声撕裂的长啸,士兵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拔腿向大营跑去,前脚迈进营帐内,后脚被门槛绊到,于是止不住地摔了个狗吃屎。一跤差点没摔得骨头散架,还不忘报信,“花……花将军,北……”
他抬头才看到,营帐之内空无一人。花应早在火光映天之时,率领兵马赶往前线。
第一颗火石落下不久,其余的便接踵而至。然而这些火石尽管能引起小范围的爆炸或是燃烧,却也带来不了太大的伤害力,尤其是江临大街空无一人的情况下,顶多给夜色增添几分色彩。
而他们的目的于何?
城墙上方灯火通明,俨然整齐纵横排列,仿佛一面硕大又坚固的墙。
花应腾身跃起,脚尖点在马背上,弹飞一个迎面射来的火石,径直上了城墙,先后又挡住几块火石,将其原路弹回,旋即照亮了城门下方的视线。
孤狼见花应赶来,振臂一挥,便停止了火石的投放。
“想必阁下就是花应花将军吧?”
“正是,”花应抬手示意弓箭手退下,孤身一人站在城墙最高处,“若早知孤狼来此,就命人送上几坛美酒了,多少也能体现我大晋国的待客之道。”
“哈哈哈,花应将军不愧是女中豪杰!只是今日来此,并非是为了讨口酒喝……”孤狼放声笑道,同时已经单脚立在马背上,手上的双斧蠢蠢欲动,“花将军可有心一战?”
花应冷声笑道:“战便战了,我们不如赌一场,如果我赢了,立刻退出南晋。”
孤狼道:“那若是你输了?”
“那便无我。”花应面色从容地轻吐出几个字,转而对钱诺道:“取我剑来。”
“花应!”钱诺低声冷喝,手中的剑迟迟不肯递给花应。他此时并非称她“花将军”,而是“花应”。
“怎么?你这是担心我?”花应嫣然一笑,伸手去夺他的剑,钱诺以退为进,向后迈了一大步,顺势将剑别在身后。花应早先一步预料到他的动作,身形一闪来到他的侧方,一手握住剑,另一掌拍在他的胸口处,钱诺连退数步,摔倒在地。花应手在身旁紧握,剑径直回到她的手中。
“看好钱将军!”花应低头朝身边一人喝道,自己大步走向前去,脚尖点在城墙上,身形如利箭一般直冲而下。
人生百年,“忘我”已然不易,“无我”之境若非是圣人,试问天下凡人,又有人能做到?
“不要!”
身后不远处,周为水在屋顶上失声大叫,全然不顾钟情的劝阻,无所倚地腾跃在空中,三步两步就到了城墙。
而接下来的一幕,更让她云里雾里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