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南杉(1 / 2)

江畔初见月 棠野 2029 字 2020-09-03

北风卷起,枯草上的干霜漫天飞舞,而北风强不过这刀剑形成的呼啸气流,本该向北飞去的干霜,这下飞向了南边。

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正在后院练刀,偌大的后院中只见一道白影穿梭其中。

“阿焱,”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踏进院门,那白衣男子立马停下来,毕恭毕敬地作了一辑,将长刀反扣在臂后,“师父?”

老者是个扶苏院的院长——闫正清,也正是院中弟子的师父。

闫正清摸了一把自己的长胡子,“这把残阳跟了你多少年了?”

于焱稍加思索道:“十岁进扶苏院起,它就认上了我,已经十五年整了。”

“你和它一起下山,”闫正清瞳孔微缩,此时已经站到了于焱身后,“北上去找一个人。”

于焱接过闫正清递过来的画像,上面是一个中年男子,面相和善。等他准备问什么时候,神出鬼没的闫老头早已不见了踪影,临走前丢下一句:“即刻出发。”

于焱站在原地,将画像小心翼翼地折起来,装进了袖子里,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后山,心说:我去跟沈棠告个别。

沈棠正坐在后山中一棵海棠树后的亭子里弹琴,这曲醉渔唱晚不知为何,竟有些悲凉。

“沈棠,我要下山一段时间,好好照顾自己。”于焱站在亭前,犹豫不决。

“嗯。”沈棠毫没分心,曲子进入渐进高潮,醉渔豪放不羁,佯狂之态犹见。

于焱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若是有缘寻到了桐木……”

“快走吧,别耽搁了时辰。”沈棠冷冰冰地道。琴声戛然而止,她目光注视着亭前的海棠树。

村口朝南,正前方是一条浩浩汤汤的大江——南杉浦。站在江畔往江的那一畔眺望,通常除了略微泛黄奔腾不息的江水,就再也看不见其他了。无论天晴下雨,江面上总被一层白雾笼罩着,这是波浪相互追逐拍打溅起的水花。

天晴时,江面上波光粼粼,金闪闪地一片,这时候江水会清澈不少。而下雨天,水面上的白雾愈加浓烈,一阵狂风卷来,毫不夸张地说,远处的江面上就会突然探出一个几丈高的水珠,这时候水是偏黑的,与乌黑的天相连,水柱就像是一根擎天柱立在中间。这种场景,称得上壮观,却算不上好看。要是夜里刮起了狂风,下起了暴雨,那对南杉村的居民就是一个无眠之夜。风声水声交杂在一起太过凄凉。对于家庭圆满的人来说,倒是不以为意。而对那寡妇或鳏夫而言,就是一个辗转反侧的夜,在床上躺不住了,就起来度步彷徨。

南杉浦最美的时节有两个:一是夏季下太阳雨的时候,远处的江上有着一片金色的雾气,再往上看,是一道细雨铸成的金墙,将江南和江北阻隔开来。另一个时节则是冬雪来临之际,满天遍地,雪花从银灰色的天空落到银灰色的结了冰的江面,这时仿佛苍穹触手可及。

这两个季节虽美,可通常也是村名焦虑不安的时候。南杉村的居民以捕鱼为业,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依靠大自然生存的人,哪能经得起暴雨大雪?

南浦村是个空旷的小渔村,里面住着十几户人家,地广人稀,没有两户连着的人家。雨天,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除了风声雨声闪电声,就没有其他声音了,面对面说话都要扯着嗓子,否则听不见;

而雪天则大不相同,下雪天环境是极其安静的,几十米开外的叹息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那些孑然一身的人看到这番凄凉的景象,就联系到了自身悲惨的命运,竟然在家唱起戏曲来,也不知道唱的是哪一出戏。下雪天大家通常是呆在家里的,据说漫天鹅毛大雪的时候,外面会有不干净的东西,会将人带进梦魇。大人都不敢出门,孩子却巴不得出去疯狂地嬉戏玩耍,但是大人是不允许的。

其实,整个南杉村的孩子只有两个,周家的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叫周是云,一个刚过了十五岁生辰的少年;女孩叫周为水,正值金钗之年。物以稀为贵,这两个孩子则被全村的人喜爱着。

说来也奇怪,周氏夫妇已经年过半百了,可他们的孩子才那么小。曾经有人说这孩子是他们收养的,但是这个说法被推翻了,因为在此之前村里是没有孩子的,在哪领养呢?也有人说是从外面的车邻镇弄来的,这个“弄”字包含了偷抢买等一系列含义,但是又有人否定,说是周氏夫妇根本就没出过南杉。总之,他们就是不肯承认孩子是周氏夫妇亲生的。

南杉浦中虽有个“南”字,但地段是在中原以北,天气大多是冷的,春风吹不过南杉浦,等到春风风尘仆仆地到了,大概停留的半个月就走了,大概是在江水耽搁了太多时间,所以在村里的时间就短了。

车邻镇距南杉村几十里路途,渔民捕的鱼通常交由那家有马的人,载去镇上卖,至于钱财的分配,丝毫不用担心,南杉的人都很诚实守信。要是需要买什么,也让这个人从镇上带回来。

这个人叫王予泽,周是云和周为水喊他王大伯。王大伯今年四十有四,过生辰时,为水给他送了一盏油灯,王大伯乐得合不拢嘴。当地的习俗,人在过四十四岁生辰的时候,侄女一盏油灯,到老了眼睛都能明察秋毫。王予泽算是为水的父亲周寅的兄弟,为水勉强算是他侄女。

王大伯平日里就很喜欢俩孩子,这样一来就更喜欢了,尤其是为水。每次去车邻镇,总会带些小玩意给她,头花糖人等等。

腊月中下旬去车邻打年货的时候,王大伯就会带上两个孩子,带他们去体验镇上的热闹繁华。孩子往往就被新奇古怪的东西吸引了,不走了,王大伯这时候就要破费,但是是心甘情愿的。

今年过得格外地快,春风还没将冻土吹化,夏雨就从头而降,雨一停瑟瑟秋风就沙沙地刮了起来,秋风尚不肯离去,冬雪就漫天起舞。转眼就到了年关。

王予泽又要帮整个南杉村去镇上采购了,他依旧是带上是云和为水。由于今年生辰过得高兴,他要送给孩子们一人一件礼物,给他们自己挑。

周是云从五岁起,周寅就教他练武,至今已经十年整了。虽然练武十年,却没有一件像样的武器。他就去了铁匠铺,铁匠铺老板是王大伯的熟人,让他给周是云量身打造了一把长剑,年后再去拿。只是老板不知道,这把剑再也无人来取了。

周寅不让周为水练武,而是让她整日读诗练字,为水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周寅给她一支刻着她名字的笔,叫她笔不离身。虽然周寅不让她练,但是她的哥哥会教她,极有天赋,任何招式过目不忘一学就会。她也想要一把属于自己的兵器,但是不能被周寅发现,她就选了一种暗器——长度可伸缩几米的暗丝,暗丝是无色的,可以藏在头发里。暗丝锋利如匕首,往往用于布阵,猎杀虾兵蟹将于无形。

孩子们高高兴兴地坐着马车回家了。

不幸的是,半路上车轮坏了,无奈之下只能弃了车,把货物绑到马背上,三人徒步走回南杉。途中累了,就找到一块大石头歇一歇。天色渐暗,天上零零星星地飘起了雪花。

王予泽抬头看了眼黑的深邃的天空,说道:“这雪估计会越下越大,咱们得赶紧走回去了。为水坐到马背上,是云咱爷俩走路。”

周是云懂事地点了点头,王予泽把为水抱到马背上,为水高兴地小手直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