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晚也若无其事,接过筷子,在鸡蛋面里搅了一下,清汤上几乎没飘油,粗面也少得可怜,唯有鸡蛋是完整的一个。
顾琦眼神灰暗了几分,“抱歉,家里没什么好的。”
“没事,是我打扰了。”
尝着没有味道的粗面条,杨小晚忽然吃出了几分酸涩,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过的?
默了默,杨小晚问:“你还会写字?”
顾琦点头,“上过一段时间的学堂,所以识得一些字。”
“是因为你娘病了,才不读的?”
顾琦淡淡地“嗯”了一声,当初有多不愿意离开私塾,现在就有多泰然处之,因为他已经接受了现实。
杨小晚眉头微蹙,“你会怨恨你娘么?”
怨恨……
这个词应该用在他娘身上,他娘才是怨恨他的那个人,至于他……
顾琦忽然道:“我娘以前是怡春楼的头牌,所以我六岁就在那里打杂,茹姨是怡春楼的姑娘,跟我娘相识多年,很照顾我。”
“茹姨有个常客是书生,每次跟茹姨见面都会写字念诗,茹姨便把他写过的纸留下来,让我学习上面的字,我便是在那时候启蒙的。”
“十三岁那年,茹姨劝我娘送我去读书,我娘就把我赶出了怡春楼,每月给我只够吃饭的钱,剩下的靠我自己解决,我找了个木匠学雕刻,一年后出师,边卖木雕边读书,直到我娘生病。”
“我娘离开了怡春楼,用半生的积蓄买下这座宅子,剩下的全用在治病上,还是没治好,我为了照顾她,不得不离开学堂,靠木雕和写字攒钱,一直到现在。”
“我无法怨恨她,因为是她放我去读书,即使没有一分治病的钱,仍要留下这座房子,留给我……而且——”
顾琦喉咙有些哽,“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
杨小晚无声地倾听,一直到把面吃完,才问:“那我可以雇你去读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