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显只好坐回去，耐心地等着。烟抽了一根又一根，总算在深夜等到手术室的灯暗下去。

先是三两个面如菜色的医生走出来，他们呵欠连天，“这场手术真是太磨人了。”

“就是啊，幸好成功了。”

苏显听到成功二字，恨不得跪下，紧接着就看到韩颖清走出来，一边摘掉脸上的口罩。他一个箭步冲上去，“韩医生！手术——”

韩颖清给他一个虚弱的、放心的微笑，说：“手术很成功。”

苏星泊被人推出来，苏显没再跟韩颖清说话，而是去看苏星泊。韩颖清勉强扶着墙站好，两个教授在她身后走出来，拍拍她的肩膀，“小韩，这次表现得真不错，我们就知道，姚院长的眼光不会差。这场手术压根不需要我们指导什么，只要你自己来就可以了！”

“你们过奖了，还是两位老师教导有方。”韩颖清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听那两个教授一边聊一边走远。

“刚刚那个下刀的位置真是太好了，这么年轻又这么好的判断力，前途不可估量啊。”

“是啊，老许，咱们老咯，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哈哈！”

韩颖清站在原地，心里是高兴的，却一个笑容都挤不出来。开始之前她好几次产生了临阵脱逃的想法，但是开始之后她逼着自己全身心地投入这场手术当中，不许自己因为别的事情分神。

她的血液里好像天真有种跟手术刀的亲近，她拿着刀就获得了平静，一心只想把手术做完。手术的流程在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她早已烂熟于心，操作起来比她想象得要熟练很多。只是过程很繁琐，她又力求尽善尽美，下刀的角度和手术的缝线都是她在心里经过精密计算的。

一连十几个小时手术做完，她疲惫地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已经顾不上医院的墙有多脏，靠在墙上一点点地滑到地上。差一点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时，她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双高级手工牛皮鞋。

她一愣，呆愣愣地抬头，“你——”

宗晏抱着一束花，向她伸出手，“怎么坐在地上？”

“我没力气了。”她脱口而出地回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语气像是在和他撒娇一样。

“做手术做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宗晏把花递给她，“恭喜你手术成功。”

韩颖清被迫接过花，脸微微泛红，“你怎么知道成功了？我都还没说成功还是失败呢。”

“你一定会成功的。”宗晏十分笃定。

韩颖清抱着花，把脸埋在花后面。她太惊喜了。手术成功是一件急需分享的事情，而她走出手术室却发现没有可以分享的对象，这个时候宗晏从天而降，像是在告诉她，可以向我分享。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感觉身体一轻，被人抱了起来。她吓得连忙抱住宗晏的脖子，又怕挤坏了花，手足无措地抓着他的袖子，“你干嘛啊！”

她又羞又气，这一层虽然都是手术室，病人没楼下那么多，但是走来走去的护士很多，难免会被人看到。她话音刚落就看到有两个护士端着托盘走来，捂着嘴看着他们笑。

“你不是累了么？我看你累得走不动路，就帮帮你。”宗晏说得理直气壮，甚至迈开步子往楼下走。

她赶紧蹬腿，“你快把我放下！我不累不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