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门口已经站了一圈薛家人,看见韩颖清的舅舅下车,立刻围上来问:“这怎么办你说?前两天发现的时候就有点烂了,放冰棺里也没有用,再不火化了这尸体真得烂了。”
舅妈想挽着韩颖清上前介绍,但是不知想到什么,又悻悻地放下手,只说:“我们找人来了。”
“嗯?”
韩颖清看着那些熟悉的亲戚,心下一阵动容。一个表叔一下子就认出她,“对啊,我咋没想到呢。你在s市就是干这个的。”
她做入殓师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小城就这么多人,口口相传之后谁都知道。
“我妈就在里面,你进去之后怎么漂亮怎么弄,钱不是问题。一定要让我妈走得体面。”表叔抽着烟交代,那语气就差拿出钱砸她了。
韩颖清正要问些什么,舅舅忽然说:“快点进去开始吧!趁现在没什么人看见你,快点做完了快点走。”
她心里一紧,有些不甘心又有委屈,可舅舅眼里的厌恶实实在在地伤到了她。韩颖清握紧拳头,片刻后才将将放松,一言不发地进了殡仪馆。
她一走,那些亲戚变本加厉地指着她的背影说,“也就这点用处了,要不是别人来不了,我才不找她。”
宗晏停好车走来,恰好听见这句话,眼神一凛,朝那人扫去。刚才还在对韩颖清指指点点的人都不敢再说话了,拉着韩颖清舅舅的袖子问那个人是谁。
舅舅只沉默不语,望着硕大的殡仪馆三个字,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唯一的外甥女,他能不疼吗?能不想吗?可是姐姐姐夫的死是他心里的一道坎,韩颖清的工作又是一道坎,他怎么忘得掉。
韩颖清走进殡仪馆,一个看守冰棺的工作人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坐在一旁玩手机。她透过冰棺看到姑奶奶慈祥的面容,喉头像哽着什么一样。
年过七十,已经算是喜丧了。可她想到外面那些人,却怎么也不觉得这是喜丧。她默哀了几分钟,才对工作人员说:“我是来给这个老太太入殓的。请问入殓师的工作间在哪儿?工具箱在哪儿?”
工作人员没见过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当入殓师,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才指着一个房间说:“喏,在那里。”
韩颖清请他帮忙把人推进工作间,把冰棺打开,遗体抬上工作台。
“美女,你一个人真的行啊?用不用我坐在这儿陪你呢。”工作人员嬉皮笑脸地说。
韩颖清端详着老太太的睡颜,嫌烦地斜他一眼,那人立刻退出去。“得得得,你忙你忙。有事随时叫我。”
工作人员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宗晏大步朝他走来,抓着他问:“刚才是不是有一个女人来了?”
“就在里面。”工作人员觉得今天来的这两人都奇怪极了,但是又不敢说什么。
宗晏松开人,隔着一扇门往里看,果然看见韩颖清纤细的背影围着工作台转。他还从没见过她做这份工作的样子,宗晏一笑,转身出去给她买东西。
小城里的人对死者的尸体没那么高的要求,再加上已经死了一段时间,泡福尔马林也没有用,一直都放在冰棺里。韩颖清先脱下死者的衣服,一点点给死者按摩,放松死者的肌肉。
环境越是静谧,她越专注。可揉着揉着,发现门口忽然多了一个人。宗晏举着一袋东西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