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个字如一记重拳,她的世界终于不堪重负,彻底塌陷了。
柳清浅终究是一个弱女子,不出片刻,门便被撞破了。由于巨大的惯性,她被撞倒了庙堂的中央,抬眼的一瞬,一干精装的男人涌了进来,他们一手拎着灯笼,一手拎着尖刀,火光下,刀刃闪闪发亮。
柳清浅不断向后退缩着,她感觉自己正在一步一步的陷入无法想象的绝境。往日还对她毕恭毕敬的蒲家男人们此刻竟然换了一副嘴脸,他们全部成了嗜血的野兽,眼中发出暗绿色的光。
她仍旧不断乞求,不过他们全然不顾了,她本能地向后退着,他们步步向前逼近。
人群中,她再次看到了蒲须桐的脸,仿佛眨眼的间隙里,他便苍老了。他藏在众人中,他只是冷冷看着,一脸灰土,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她逼迫到了角落。
好像他们从不相识,他只是在静静看着一场难得的好戏。
两个强壮的护院上前抓住了柳清浅,她用力挣脱着。在他们面前,她实在是太渺小了,根本不堪一击。
牟叔凑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猛一用力,柳清浅只感觉一把长发被生生拉了出去,她惨叫一声,整个人跌在地上,身体摩擦着地面,接着被活活拖到了外面。
老太太坐在一把椅子上,一副怒不可遏的架势。她用近乎刺耳的声音讽刺道:“柳姑娘,你这是准备去哪啊,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呐!”
痛意还在一圈一圈地向外传递着,此刻的柳清浅已经近乎崩溃,只是嘤嘤着什么,细碎的,听不清楚。
“臭丫头,你真是不知好歹!你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还做过丫头,我本不应该同意这门亲事的,不过须桐喜欢你,一切便作罢了。我待你视如己出,为了让你们风光,我花了大把的钱,邀请了镇上的名流,没想到你竟然摆了我一道,和喜鹊这个小贱人合演了一出金蝉脱壳的好戏!”
这个瞬间,那个慈祥老太太的影像轰然倒塌了。
假象,真是一个恐怖的东西!
“老太太,事情不是这样的……”柳清浅刚刚开口,便感觉左脸被重重掴了一下,她知道,一记响亮的耳光达到了脸上。
鲜血从鼻孔里窜了出来,嘴唇也被扯破了。
老太太好像变了一个人,叫嚣道:“你这个贱女人,真是让蒲家丢尽了脸面。你是须桐的未婚妻,也就算半个蒲家人,理应遵守蒲家规矩,逃婚犯了大忌,今天你死命难逃了!”
死命难逃!
死亡再一次迫近了,像一股突如其来的浪涛,汹涌过后是空荡一片,再无其他了。
老太太扭头对牟叔说:“直接在这里用刑吧。”
柳清浅好似中了咒语,浑身动弹不得。胸腔里有大把大把情绪翻涌着,滚烫滚烫的,又冰冷刺骨。彼此纠缠,却无法释放。
牟叔提着一把亮闪闪的尖刀靠了过来,他冷笑了一声,用那个充满蛊惑,性别不明的声音说道:“小丫头,去地下找阎王诉苦吧。”
往日里那些对她毕恭毕敬的丫头们,和她亲如母女的二太太,此刻都躲得远远的,仿佛她成了瘟疫,脏兮兮的,连血液都是脏的,她们害怕沾到,沾到晦气,沾到有关死亡的东西。
这一刻,蒲须桐忽的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下子挡在柳清浅的前面。“噗通”一声,跪在老太太面前,乞求道:“老太太,求您饶了清浅吧。”
清浅。
真是好听的一个名字呵。
不知为何,柳清浅的耳边回荡起他第一次叫她名字的场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却听得清晰。
在她深陷死亡漩涡之时,他掸去了眼底的墨黑,再次挡在了她的前面。此刻,她心中百感交集,怨恨抑或愧疚,误解抑或深爱,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说过什么,承诺过什么,欺骗过什么,统统都不重要了吧。
那颗曾经疏远的心在这一刻再次靠近了,剥开一层冰冷的心皮,里面仍旧是那颗热腾腾的心脏。
老太太心疼地说道:“我的孩子啊,她想要逃跑啊,她不想和你成亲了,她伤了你的心呐。”
蒲须桐只是重重地摇摇头,仿佛稍稍用力,脖颈便会“咔嚓”一声断裂开来。
须桐。
她也在心底叫了一声。
他好像听到了她的呼喊,扭头瞄了她一眼。这短短的一秒对视,又让她如坠寒潭,那瞳子里再次布满摄人的黑色。
他应该恨她吧。是吧,恨吧,恨她的逃离,恨她让他当众出了丑,更恨她舍弃了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
僵硬的,僵持着,像在等在某个结果,悬浮着,不着边际。
老太太紧绷的脸忽的舒展开来,她诡秘地堆蒲须桐说:“若我这次饶了她,即使她被带回蒲家,还是会伺机逃跑的。不过……”蒲须桐和柳清浅齐齐望向了老太太,屏住呼吸,等待她后半句话,“现在我有一个办法,既能让她有一个深刻教训,又能防止她再次逃离!”
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