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掉了魂儿一般,任凭立春和喜鹊呼喊,他只是木然地盯着前方,径直回了房间,穿着湿冷的衣服,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倒头睡着后又是无止尽的梦,梦中反复那个兔子被虐杀的场景:刺耳的笑,血肉模糊的尸体和他绝望的脸,以及如同鬼魅随行的那四个字——
你太弱了!
院中的花谢花开,转眼就是三日。
杀害樊氏的凶手一刻没有找到,柳清浅的嫌疑便一刻不能被排除,她只能继续被关在禁室。
在蒲须桐的数次请求下,老太太终于松了口,允许丫头们进入禁室先行探望。虽然他不能亲自前往,但还是很开心。他吩咐厨房做了一些清爽可口的糕点,带着他的牵挂,立春和喜鹊一齐去了。
其实所谓的禁室,并非一间屋子,准确的说应该是一间地窖。方形的,黑色的窖盖子,上面扣着两个生锈的铁环。
负责看守的护院小哑子拉开了重重的窖盖,一股刺鼻的湿气窜了上来。立春和喜鹊对看了一眼,便顺着湿滑的阶梯走了下去。
如同进入了幽冥世界,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谨慎,仿佛脚下是无尽的渊薮,一旦失足,便万劫不复。
地窖本就潮湿多虫,加之现在黑雨来袭,窖底甚至积起了一层黑水,外翻着臭气。窖子一角,有一张小桌,桌上摆一盏油灯,火苗像将死之人的呼吸,忽闪忽闪的,随时可能熄灭。
“清浅小姐?”窖底实在太安静了,立春粗重的呼吸暴露无遗。喜鹊跟在她身后,不由得拉住了她的衣袖。
良久,她们才听到一声回应:“立春。”
她们循着声音靠了过去。
细细一看,柳清浅裹一身白衣,如同一块悬浮的白布,身体蜷缩在角落,她光着脚,脚趾陷进了湿冷的泥土中。
油光下映出一张面无血色的脸。
喜鹊将饭盒放在桌上,立春则一把攥住了柳清浅的手。她的手不是冷冰冰的,而是一股燥热,带着某种病态,缓缓传递过来。
立春又忙摸了摸她的额头,惊叫了一声:“你额头好烫!”
柳清浅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说:“我没事的,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你让我睡一会儿,睡一会儿便好了。”
立春焦急地说:“清浅小姐,你生病了。你知道吗,如果在这黑窖里再呆上几天,连命都会丢了的。”
她软绵绵地偎在冰冷的墙壁旁,像一滩烂泥,有气无力地说:“我没有杀人,我是冤枉的。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要被他们冤枉。”
真是愚钝呐!
在这生死存亡的一刻,却还要死死坚持着这毫无价值的倔强。不知道是可笑可悲还是什么别的。
一肚子的话憋在肚子里,却因为她羸弱的模样统统忘记了,甚至连蒲须桐嘱咐的几句甜言,她也抛在了脑后。
她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已经在劫难逃了。
这时,窖盖再次被拉开了,一个依依呀呀的声音掉了下来,好像在说,时间到了。
立春急忙将食盒里的饭菜和糕点取出放好,低声道:“这是大少爷给你送来的,他正在想办法救你出去,你要坚持住啊。”话落,她拉上喜鹊急匆匆离开了。
一寸光芒划过柳清浅的瞳孔,好像久违的阳光,让她莫名的欢喜,但只有短短一瞬,周围再次陷入了偌大的黑暗。
带着流动的寒冷,将她裹进了怀里。
真的,好冷。
刺骨,剧痛,无影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