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没有被安排驻扎城外,跟着林安之入了玉山城。
玉山城依然很有南方特色,沿途可见穿着个极具民族特色服装的各部族成员。只不过林安之入城开始,便只见妇孺,少有看到男丁。街道上显得很是冷清,沿街贩卖小商品的商贩都面无表情,只是坐在摊位前,也不叫卖。偶尔有目光落在林安之等人身上,也是恐惧中带着深入骨髓的恨意。
和林安之印象里部族真闹鬼的热闹景象有些相似,却又很是不同。
便不由得想起李儒阁攻入玉山城后做的事情,七万男丁全部坑杀,只留下了妇孺儿童。整个玉山城的男人就算没被杀光,想来也所剩无几了。
乌鲁突也有些沉默,带着林安之一路向前,少有在大魏时候的风趣言语。
三千城卫军被安排在驿馆。林安之也没有去使馆,而是跟着军队都呆在驿馆里。
乌鲁突只是嘱咐让林安之准备一下,兴许今日便能见到南莞皇帝陛下后,就匆匆离去。
至于那跟着林安之队伍入城的菱纱等人,倒是很有意思的跟着到了驿馆。
南莞是怎么个规矩林安之不清楚,但若是有什么闲杂人等想住进大魏皇城驿馆,那却是不容易。所以心头有些别样心思的林安之,便让人给菱纱等人办了手续,以大魏的名义多用了几个院子,让菱纱一行住了下来。
“不是来投亲的吗,怎么不去亲戚那里?”林安之笑眯眯地看着这个站在他身前,依然是黑纱遮面的女子。
菱纱道:“当日是不知林大人身份,今日既然知道了,便是来赔不是的。林大人明知如此,又何必再来笑话小女子。”
林安之淡淡地道:“我这人最不喜欢旁人骗我,菱纱姑娘既然说是赔不是,总得拿出点诚意来不是?”
菱纱微微沉默,便抬起手,如葱手指轻轻放到脸颊边,缓缓放下了那一袭黑纱。
这一刻,便是见惯了美色的林安之,也忍不住眯缝起了眼。
怎么形容呢?
菱纱便如同南莞女子一般,身材比之大魏女子更为娇小玲珑。但偏生是眉宇间带着几分南莞女子特有的娇憨俏丽,不如江南府女子的秀丽,但却多了几分乖巧。大致是因为南莞常年湿气极重,因此皮肤宛若羊脂,比之别地的女子更显细腻水嫩。
她此刻脸色平静,但眉宇间却带着几分淡淡的忧伤,让人心生怜惜。
“果然是美人。”林安之轻笑。
菱纱脸上泛起一抹薄怒,带着几分嫣红。不过终究是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了下去。
“不过,诚意不够。”林安之轻轻摇头,“若只是露个俊俏的脸蛋便算是诚意,那也未免太轻松了。”
菱纱轻咬嘴唇,道:“那要如何才算有诚意?”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那山岭中,乌鲁突和你到底什么关系?这些说明白了,再看看有什么其他相关没有,若是都没有了,那才算有诚意。”林安之淡淡地道。
菱纱苦笑:“林大人这便是为难小女子了。”
林安之掀了掀眼帘,眸子中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嘲讽:“我率领三千仪仗队从大魏皇城来南莞,可不是为了把这几千人连同自己搭在这里的。”
菱纱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仿佛是下定了决心,道:“我若说我是南莞公主,林大人可信?”
“信。”林安之呵呵一笑。
菱纱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道:“那我若是说,我是南莞皇位的顺位第一继承人……”
林安之心头咯噔一响,笑容僵在了脸上。
……
林安之到南莞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和南莞皇帝谈谈,咱们把迎娶长公主的条件改一下,改成嫁个南莞公主到大魏去。
不就是想要张护身符吗?
嫁出去的公主又不值钱,咱家神宗皇帝可不见得真在乎一个公主。但若是你南莞公主会做人,进了大魏内廷,那能起到的影响力,可就大多了。
算盘是这么打的,到底能做到哪一步,林安之心头其实没底。
来之前,他假想了许多情况,例如南莞皇帝根本不答应,或者说南莞根本就没什么公主。
但便是算了一万种可能,也不会算着南莞的顺位第一继承人竟然就是位公主殿下。而这位顺位第一继承人,竟然就这么落到了他的手里。
林安之心头一阵砰砰乱跳,一些个大逆不道的念头就在脑子里乱窜。
最终是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些个岂止是害人,最终还一定会害己的念头个强压了下去。
又问了一遍菱纱为何会出现在那山岭里,这次菱纱倒是没一口咬死是马贼了,但依然说是遇到了伏击。林安之心领神会,便也不再多问,但却有些头疼了。
南莞最高的位置上坐着那位,向来都不是好对付的。哪怕是在李儒阁砍杀之后,用力扶持上去的,也绝不会允许菱纱这么一个威胁存在。或者说不光是他,李儒阁甚至朝廷知道有菱纱这么一个人,只怕都不会让她活着。
烫手,相当的烫手!
“要不然,我干脆把你交给乌鲁突,他指不定还会给我点好处。”林安之望着菱纱笑道。
菱纱脸色苍白,眼神中有惊恐,也有愤怒。
林安之笑眯眯地道:“或者说,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如果你想做南莞的女皇帝,那就不好意思,现在南莞已经归附大魏,你要做女皇帝,第一个要你死的不是那个高作玉山城最高位置上的那位,而是咱们大魏的皇帝陛下。”
菱纱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知道,来找你以前我就已经想明白。你是大魏的臣子,我若是要做南莞女皇,第一个要杀我的就是你。”
“既然如此,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总不会指望我一直护着你吧?我在南莞倒是可以,当然需要足够的好处。但这也并不长久,我总有离开的一天。那时候第一个要杀你的,依然是我。南莞侵扰大魏边境数百年,今天终于平了,我不会眼看着它再乱起来。”
林安之的话说的很是果决,这和任何的怜悯同情无关,只和国之大势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