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轩自入锁星楼中,一直同萧索做伴。平日无话,萧索便同他谈论各门派武功,南宫轩武学眼光与以前已大不相同。听得萧索将剑决剑招一一说出,心生敬仰,听后脑海中顿时出现人影舞剑。那人影忽而长剑纵横、忽而奇招百出、忽而剑影飘逸、忽而剑势如虹,只觉得人影手中长剑早已化作身体的一部分,三尺长剑竟能舞出无数招式来。南宫轩只觉得每一招、每一式都花样百出、奇妙无比,剑法巧妙,竟不像是人间武学!
萧索传授完剑招剑决,道:“这套《逍仙剑法》所用之心法便是《摘星手》,以后随着你心法的提升,剑法的造诣也会大不相同。你如今初学此剑法,尚不能将所学六种剑势混为一道。倘若同高手过招,定然会乱了分寸。以后你若是自己独自修行,只管潜心修学一种剑势,待剑势成、剑气生之后才能修习第二势。你可记住?”
“是!”南宫轩答道:“弟子牢记在心。”说罢,便开始练习萧索所传授的剑法。
《逍仙剑法》于剑术造诣极高,七种剑势大相径庭,一招一式都有其独特精妙之处。起先萧索令南宫轩每日将各势剑招从头至尾练习,三五日后,待到南宫轩能够牢牢记住各势的剑决剑招,萧索便叫南宫轩从第一势“豫剑势”练起。
“豫剑势”剑法精妙绝伦,本为杀阵剑法。剑客若被敌人团团围住,以寡敌多之时施展此势,血战八方,十步杀一人。南宫轩自从学习此套剑法,眼界卓识逐渐变得开阔起来,练剑每当有疑惑不解之处,便请教萧索。萧索十五年来从没有踏出锁星楼一步,如今来了个聪明好学的弟子,自然是心下欢喜,教导起来也格外认真。
他们二人一个愿意学,一个愿意教,在这锁星楼中竟度过将近半年的时光。转眼中秋将近,南宫轩更是勤奋起来,此刻已经将“豫剑势”、“犹剑势”练得成熟。《逍仙剑法》不同于其他武功,每一剑势都必须层层递进,南宫轩待整套“豫剑势”练得纯熟之后,方可开始学习“犹剑势”,虽然进度缓慢,但其剑法早已经大有提升。
转眼快到中秋佳节,每当想到张墨臭道士快要同自己一战,南宫轩心中不免有些惶恐。但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也躲不过,于是没日没夜的修习剑术。
忽然有一天,萧索突然将正在苦练剑法的南宫轩叫到跟前,轻声问道:“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如今你的剑法同张墨相比,有几成胜算?”
南宫轩心中本没有底气,自己尚且没有同张墨过招,也不清楚张墨武功到底如何。忽然想到自己曾被他一掌打成重伤,不禁惶恐道:“说来惭愧,弟子若同他过招,怕……怕只有一成胜算。”
“嗯”萧索微微点了点头,道:“一成胜算总比没有胜算好,张墨虽然是个臭道士,但毕竟是一派之主。你要记住,出去之后最好同他一对一决斗,躲在暗处使用‘犹剑势’结果他性命,这样做才有些胜算。倘若真的不敌他,便施展‘豫剑势’杀下山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能逃出生天,也是一番造化。”
“弟子知道。”南宫轩拱手道。
“你逃出丹羽山之后,再苦练其他剑势。倘若前四种剑势练成,或许能战胜张墨。”萧索微微点了点头,鼻间不由抽搐了一下,仿佛是对眼前这位少年依依不舍。
“弟子明白。”南宫轩拱手道:“倘若弟子学艺不精,死在张墨臭道士手中,师公可要……师公可要……保重!”说到此处,不由泪珠下落。
萧索见南宫轩此等情形,心中虽有些不忍,但终究没有表露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二人相对默然。南宫轩出了此门,便将要迎战五大门派之一的丹羽山掌门人。在二人心中,都知道即将有一场生离死别!而死亡,只是个开始!
“轩儿”萧索率先打破了沉默,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寒气,轻声问道:“在杀死张墨之后,还记得要做那两件事情吗?”
“记得。”南宫轩面容没有半点表情,仿佛沸腾的鲜血瞬间凝固,成了一个冷面杀手,口中喃喃说道:“血洗天枢宫,找寻‘碎玉金兰’。”
“很好。”萧索眼神恍惚,干燥的嘴唇中吐出生硬的字眼:“血洗天枢宫,留下‘一剑指天啸’的字样。寻找‘碎玉金兰’,将那批宝藏带到终南山。你会做到的,是不是?倘若做不到,你们南宫家的人都是言而无信的小人,是不是?”
最后两句话,几乎是萧索恶狠狠地咬着牙说的。一字一句中仿佛另有一层深意。
少年耳中又再一次听到别人提起自己的父亲。上一次提到的,是不学无术的臭道士。那个臭道士已经死了,是被自己亲手杀死的。这一次提到的,是眼前这位白发老者。
南宫,这个姓氏成了少年一生的烙印,紧紧印刻在少年幼嫩而执拗的心中。
少年不语,空气中没有半点声音。沉默仿佛变成了此刻最难以言说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