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晚书正坐在车厢中阖眸养神,听到车厢外传来声响,于辘辘车轮声中,出声问道:“顾明中的棺椁已经出城了?”
护卫不知道亓晚书为什么问这个,但他即便是心有疑问,也不会多嘴去问什么,而是直接回答说:“回公子,是的。”
亓晚书便不说话了。
护卫也跟着沉默下来,只尽职的做好自己的护卫工作,戒备着马车的前后左右,以防有人突然跳下来搞个刺杀什么的。
后面马车里的两人也是一路沉默,苏长鹤身上的衣服穿得薄,之前在牢里呆着的时候还不觉得,一出来,就被一股迎面而来的冷风吹了个兜头,身体顿时冷的一颤。
顾伯见过这位苏家小少爷几面,不过苏长鹤没有见过他,又或许见过,只是不能指望他会记得一个六旬老人。
见人冷的抱着自己双臂,顾伯下意识的想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苏长鹤披上,但他的手才碰到衣襟上的系带,就意识到,自己最外层,穿的是一件丧服,要脱里面的外衣,就得先把外面的丧服脱下来。
于是顾伯开始一边动手脱下外面的丧服,一边小声的和苏长鹤搭话,他问:“苏小少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应该被救走了吗?
当然,后面这句,顾伯没有问出来。给两人驾车的护卫和他们就隔着一层车帘,且练武之人,据说听力都很好,顾伯不敢说太多。
苏长鹤确实不认识顾伯,但看人穿着丧服,加上近来城中与亓晚书有关,且家中有人逝去的,大致也能猜到和顾明中有关。
他低着头,很小声的回答说:“是我自己跟来的。”
顾伯闻言一愣,接着问:“为什么?”说着,已经在脱里面的外衣了。
苏长鹤正要开口回答,见顾伯不缓不慢的脱着衣裳,又见自己冷的发抖的模样,他愣了一下后,很快反应过来,忙伸手阻止,道:
“老伯伯,你自己穿着吧,我不太冷。”
顾伯没说话,仍固执的把外衣脱下,然后又把那件丧服穿上,他穿的极为认真,像是在做一件庄重的事情,接着他似乎想到什么,满是皱纹的脸上,忽然绽开一抹微笑。
他说:“我家少爷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般,冷的发抖,也死咬着牙,说自己不冷,然后当天晚上,就染上风寒,躺在床上难受的不行。”
说完,把刚脱下的那件还有他体温的外衣,递给苏长鹤,慈祥的笑着,说:“穿着吧。反正我也用不着了。”
苏长鹤没听懂最后那句话的意思,闻言疑惑的“嗯”了一声,看着顾伯递过来的衣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谢谢老伯伯。”
顾伯笑笑,没说话。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载着车里三人,于夜色中,向李府而行。